笔，登时又宽了心，“想必他是为你们家四小的事忙，来不来也不要，总算他还惦记着我这个岳父的。”玉漏一面打发了小厮婆们先回府去，一面坐来陪着吃茶，“他哪里走得开，先是宴请一来喜的亲友，又是各家亲友还席，大老爷还走动不赢，他哪里敢不去？就连我也在家待客忙了十几日，好容易才得空来回来这一趟。”秋五太太看见丫把她带来的一盒心摆了两个碟捧来，忙亲自去接了，一碟放在上桌上，一碟给玉漏端去首，笑盈盈地：“别说你们府上，就是问我们的人也多，都问是不是真的。这些人也是没见识，这事还能有假？你们府上的小，别说王妃，就是了皇后也没什么稀奇。”陡听见连秀才呵斥来，“这话也是好胡说的！”秋五太太忙敛了笑回去坐着。连秀才因见池镜没来，在家里坐着也没意思，正好外有两台酒，仍换了衣裳门应酬。如今终于秋五太太也肯在连秀才不在家的时候起炭盆来，或许也是连秀才刚去的缘故，来不及灭。那门虽未阖上，去新掩着厚厚的门帘，半风不曾放来，关着一屋半的空气。玉漏忙了这一月，此刻骨倏地松了松，又觉得娘家到底还是有些好。起码对着娘家人不必装样，谁不知谁？何况自从金铃的事来，她爹娘待她的态度益发陪着些小心，不敢违逆她的话。“你们四小的事既已定了，就该替五小相看人家了吧？”秋五太太瞅她一，有些试探的意思。玉漏一看她这鬼鬼祟祟的神就知，一定是哪人家托她来说什么。便翻了个白，“你不要去兜揽这些事，芦笙的事我一句话说不上，你要是收了人家的礼又帮不上，要你还的时候你可别找我，我一个钱不赔在这上。”秋五太太垮脸来嘀咕，“妹妹的亲事，当嫂的说不上一句？”“别问了，我们太太正为这事恨我呢。”秋五太太见她脸不好，没敢问去，又笑起来，“我也没收人家的礼，只是府衙里有位大人问你爹，我想着白问一句的事，又不是要你一定去说。”玉漏哼笑了一声，“府衙里的人我们太太才看不上。”“那倒是，京里二老爷认得的大官多，自然是往那瞧。”说起来也怪，芦笙的亲事二老爷倒是一句没问，全丢给燕太太自己主。想必嫁给京城的达官显贵没大可能，多半还是在南京拣一人家。反正玉漏是不的，她端起茶事不关己地呷一，正好看见帘一动，梅红走了来。那纤细的腰往前着，前的又丰腴了些，脸上白里透红的，望着玉漏便笑，“我在屋里睡觉，听见姑娘回来了，忙就爬起来瞧瞧姑娘。”玉漏也起来迎，“您这个时辰睡觉？想必昨夜熬得晚了。”没想到秋五太太倒比她迎得还快些，几步便冲到梅红畔，一改往日态度，十分小心地将她搀着，向玉漏挤眉地一笑，“你梅姨有了，怀的人懒，睡得多些。”把玉漏惊在一旁，回去看，只见秋五太太一径将人搀到椅上坐才丢开手，又几步走去门前挑开帘向外嚷，“珍娘，把早上现熬的酸梅汤了端来！”那慇勤态度，仿佛梅红怀的不是连秀才的孩，倒似她的一般。 两茫然（十五）梅红还不显怀，那一搦细腰还和从前一样，只是腹上微微隆起一块，不细看也看不，倒是上的又增了二两似的，走起路来益发当啷当啷地晃着，和秋五太太腰上的一样，一浪是一浪的。秋五太太为她这一胎煞费苦心，比她自己怀时还仔细，终于舍得好吃好喝给梅红吃，又将珍娘拨去梅红屋里伺候，自己跟前反而没了人。她自己的话说，横竖她什么活累活都是惯了的，如今外又有使的人，就是跟前没丫也不打。“你不要人服侍，那爹呢？”玉漏问。“我服侍他啊。”秋五太太大手一挥，全不在话，“你爹是个省事的人，不过是要茶要，我又不是不能端。从前那样苦都过来了，如今还怕啊？”看来她娘注定是不成“太太”样了，炕桌上的映着她脸上的油浊，那油浊底，透着一片昏庸的笑容，烛光照在她的牙上，同样是一片油黄的反光。玉漏望着她，思绪一刹那飞得老远，玉湘将来老了会不会就是她这样？玉湘是最像她娘的，光虽比她些，到底也不二里地去。玉也许倒不会，尽玉在她看来也是傻气，但正因为那傻气，使她另有特别的生动。她想到自己上来，却有些没信心，老了的女人也有年轻的时候，而年轻女人终归是要老的。将来她或许是老太太那样？也难说，府里的老妈妈们背地里都说她和老太太有些像，一样待人刻薄。她笑着摇了摇，“那梅姨这一向还好？”“好在她人虽然瘦，从前在乡的时候常农活，底还好。不过近来这一月吐得厉害。”秋五太太坐在这屋里左右不定，还是嫌玉漏床前的那两只蜡烛是浪费，本能地想起去。却又怕得罪了她，死死将自己定在榻上，又动来动去的安定不住。“吐得厉害那怎么办呢？”“只好吐了又吃，前日我自己煨了条鱼，她吃着倒说好，也没吐，这两日我就给她煨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