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将蒙蒙亮，屋舍外连鸟叫都听不得一声，柳闲就已经醒了过来。他直脊背靠在床榻之上，面无表地看着已经比天光黯淡的夜明珠，眸中一片清明，唯有冷。

    他在一件一件品，一个一个角落，细细地打量着整间屋。

    碧的枕，白蓝的青瓷，苍白的手指，红棕的门框……

    如此良久，他终于眨了眨，抬手束起散落的发，换了常服，拢起宽大的衣襟，起踏了卧房。

    果然无论何时谢玉折都会比他起得早，他脚还没踏房门，就看到谢玉折在仅距他门两步的地方打坐。他挑眉问：“已经夺魁了，怎么还这么勤苦？”

    像是一直在留意他的动静似的，谢玉折立即睁开了，他站起来绕了柳闲好几圈，焦急地反问：“师尊，还有不适吗？”

    “怎么可能有？”柳闲骄傲地摇了摇，闲信步而去，从树上摘一枝已谢的梅枝：

    “天都到了，我还没有给你看过，我真正的剑法。”

    耳朵仍在听柳闲说话，可谢玉折已然愣了。这是重逢后的一次，他从柳闲的睛里真真切切看到自己的倒影。他的瞳孔不再无光破碎，反倒微波晃，眉间朱砂，尾上挑，勾着一池粼粼的。

    他差被在柳闲中漾的秋去，而柳闲已经侧过去，对他说：“看好了——”

    善剑者无需执好剑，善舞者原地亦起舞，话音刚落，仅仅是挥动着一截梅枝，刺骨寒意铺天盖地从柳闲手涌！柳闲的神是前所未有的虔诚与专注，磅礴的灵力与剑意，小院里草木萧瑟，晓苍白，狂风呼啸，晨都快凝成冰，却半不起他上松散的衣饰，他斩断了一切的风声。

    卸月星，天地尽碎；

    惊鸿霜天，万剑破。

    冷厉，绝，不可挡。

    这就是柳兰亭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