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冲击着耳，他听见好似来自自己魂魄的咆哮。他的魂魄质问这一切，质问为何仍要活着，那些或嘲笑或讥讽、或冷酷或憎恶的面孔扭曲着在他记忆中一一浮现，年少的薛清极曾以为自己已足够成熟，但当魂儿被孽灵唤起最的晦暗绪，他意外发现自己竟然满腔愤恨。

    他愤般将已死的翅族砍了一遍又一遍，牙关咬，腮帮鼓起，双手和脸上都已溅满鲜血。

    浑的力气都已用尽，恨却仍未平息，年少的他昏昏脑地又向前走了几步，一栽倒在雪地里。

    大雪无声落，他睁着着气儿，沉默地等死。脑中却仍有人喊着他那些“不正经的名字”。

    雪在他上落了一层时，恍恍惚惚的视线中多一双脚。

    来人暗红的衣摆微动，他踏雪而来，站在他面前。

    “这儿还有个活的。”那人的声音醇厚，语气却不似仙门中人那样端着，“哦，不过只剩半气儿了。”

    跟在他边的人没好气：“看着也活不了多久了，还是走吧，先找着翅族那几个败类再说，妖皇大人。”

    “妖皇”两字落耳中，薛清极气血翻涌，咳满腥甜，不知是恨是怒，右手猛地抬起抓住前的脚，挣扎着仰起来。

    被他抓住的那人顿了顿，却并未躲开，也并未踢打，反倒俯来看他，脑后只束起的发，在薛清极前晃动。

    薛清极借着血光与后村镇燃烧的火光看清了那张鼻目的面孔，看到那人的竖瞳——只有妖会有那样的瞳孔——却并不凶狠，看他的神儿只有稀奇与平和。

    火光在这妖的中凝成一片，薛清极在这中好像看到自己。除了师父照真和师兄印山鸣，他从未在别人中看到带气儿的自己。

    但直到许多年后他再次直面死亡并且真的死了，才想起那天他顺着那条路冲向尽时，竟然真的有和这世上所有人都不同的一位现在了那里。他将他从雪夜中带走了。

    年少的他只这一挣扎就又重新扑在雪中，手却仍死死抓着那妖不放，昏了一般开：“好冷。”

    声音很小，几乎被风雪掩埋，但那妖却听到了。

    被他抓着的妖蹲了来，掰着他的脑袋将他的脸抬起，又抓了一团雪把他脸上的血污掉，忽地笑了：“哪里来的小仙童？和我弥弥山上那帮崽真不一样。”

    他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薛清极脑海中那些还在叫嚣着的“杂”与“婢生”弱了去，被“小仙童”冲得七零八落。

    “我们弥弥山的崽得也很好看！”跟着他的那个妖不乐意，“而且这个已不算崽了，在人族里已是半大小了。”

    “山里崽得个个儿透透能，是妖族里俊俏漂亮的，”薛清极觉到自己的脸被那人拍了拍，“钺戎，你在仙门见过比他得好的么？真是那个什么来着，粉雕玉琢！”

    钺戎跺了跺脚，嘴里不清不楚地埋怨了几句，认命：“好吧，都听严律大人的。”

    严律将他从雪堆中扒拉来，这位妖皇显然不会带孩，甚至不会照顾人，将只剩半条命的仙门小孩儿当糙厚的妖族崽，往肩上一抗就走了。

    走去二里地，薛清极冷得直打哆嗦，他被孽灵寄生本就在发烧，又被严律扛麻袋一样扛着走，张嘴就是一血呕在严律的衣服上，差当场蹬归西。

    妖皇大人瞬间麻爪，嚷嚷：“钺戎！他好像死了，哦还没死，嘿，你这小孩儿真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