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只怕额娘舍不得你。胤祯，这一去，年也未必能回来，光走到那里，就要好几个月。”

    “四哥！”十四微微红了圈，朗声，“阿玛、额娘跟前，我只有托付你了，别的人都信不过。不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让额娘受委屈，你知那些娘娘，老九他们，把额娘都恨之骨的。皇阿玛万一有什么事……”

    想想当初为了太的事，兄弟俩面红耳赤地发生争执，差儿把父亲气得病倒。如今弟弟却明明白白告诉他，其实他知兄弟里，后里到底是什么光景。当初他帮胤禟掩藏贪污的罪证，就该是另有目的，不然此刻又怎么能说得，万一有什么事，不能让他们欺负了额娘。

    胤禛：“你不来，我就要去皇阿玛面前自荐了，之前就对你说过的，但额娘一直不松，那时候时局不张我怕额娘着急，等到现在，再不能等了。胤祯，你留，年羹尧升了四川总督，麾兵能随我作战，一定能把策妄阿拉布坦剿灭净。”

    他说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朝外走去。十四却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严肃地说：“皇阿玛培养我多年，四哥忍心让我辜负他？上一回，是我守着阿玛，这一回，也该到四哥你来守着阿玛了。”

    胤禛目光邃，心有如江海奔腾，不知怎么的，这一刻，他特别希望弟弟能留。他们明着暗着较劲了几十年，彼此都明白想要争的是什么，可家国天在前，年迈的双亲在前，突然就觉得什么抱负理想，都不及骨亲来得重要。这是他的弟弟，是与他里淌着一样血的弟弟。

    “不成，策妄阿拉布坦比噶尔丹更狠更狡猾，我跟着皇阿玛上战场时，你还在找娘呢，你懂什么？”胤禛语气定，几乎是命令弟弟，“你可知自己对额娘来说多重要，额娘把对你六哥的所有寄托都放在你上了，你若在那边有个三两短，额娘怎么办？”

    胤祯脸涨得通红，哥哥目光如炬让他不敢直视，一时意气，竟甩开四哥自己朝外走去，大概是后悔来找哥哥商量这事儿，要急着先去向皇阿玛自荐征。胤禛喊他站住，可弟弟飞奔而去，本不理他。

    这一边，毓溪早已到瑞景轩陪着婆婆。弘历每日一早都会从贵妃娘娘那儿过来给亲祖母请安，然后才去上书房。他天资聪颖勤奋好学，生得又漂亮，怪不得祖辈们都疼他，佟贵妃如今是将他当至宝一般捧在手心的。

    弘历走后，岚琪有心提醒毓溪：“弘时他额娘不简单的，你多少看着些。如今看弘历、弘昼受，她心里不知怎么想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毓溪最听婆婆一字一句地教着她把持好一个家，这些年虽然是十四阿哥和福晋们在双亲面前吃得开，可胤禛对她说过其中的缘故。她们婆媳面上不常往来了，心里依旧是母女般亲昵。

    此刻毓溪提起十四弟一清早跑去圆明园找哥哥，话才说，清溪书屋那边急匆匆传来消息，说四阿哥、十四阿哥分别向皇上自荐带兵西征，皇上这会召集文武大臣到园里来，上要决定了。

    毓溪手中本绷着绣线，双手不自觉地松开，刚理好的线又缠在一起，她慌张地去挑开。岚琪伸手住了她，已见苍老却很温的手，安抚了儿媳妇的心，她笑着说：“若是胤禛征，额娘会陪你一等他回来。若是你十四弟，就把你为胤禛的甲送给他。”

    “是，媳妇记着了。”毓溪中晶莹，忍着镇定说，“额娘，我不怕。”可女人的，哪有心甘愿送丈夫去冒险打仗的。

    这日过了午膳时分，清溪书屋里还没散，好像已经从简单的选举大将军，谈到了行军布阵、军火粮草以及副将等人手的安排。岚琪气定神闲地等待消息，毓溪在一旁渐渐也平静了。环第三次来问几时摆膳，门前却说弘历小阿哥来了。

    弘历在外走路，稳重又安静，端足了皇孙的气质。但一门见到嫡母和祖母，就恢复孩的天，跑着扑岚琪怀里，告诉祖母说他刚刚去清溪书屋请午安，皇爷爷让他来瑞景轩用膳，还叫他带一句话。

    弘历站定了，像模像样认真地说：“皇爷爷说，西征的事定了，等了秋，就让十四叔带兵去打策妄阿拉布坦。”

    事终于定了，岚琪到这一刻，反而没有不舍，她相信儿一定能凯旋，她相信无论日后发生什么事，这天不了。京畿有她的儿，边陲也有她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