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腾着大上的尘土，二十来号从大武村中被抓走的壮丁被一老的绳拴住了脖连成一串，双手上也都捆着浸过的细麻绳，死死地勒了，直勒得一双手涨红发紫，丝毫也动弹不得，只能在三个鬼兵和二十几个皇协军士兵的驱赶跌撞前行。

    而在这些壮丁侧周遭，几个同样走得歪歪倒倒的皇协军士兵横端着大枪，时不时地拿着枪托在走得稍慢了些的壮丁上打砸几，吊着嗓门喝骂着那些哭丧着脸行的壮丁：“想死是不是？前面有那装病、卖傻的人，你们可都是瞧见了的！皇军一个磕都不打就搁在旁拿刺刀挑了！再要敢慢腾腾地磨洋工、蹭寿，太君手里的刺刀可就得再见一回血！”

    “甭想着能偷摸跑了——这几位太君那可是打日本关东军里派过来的人，手里一杆枪抬手就有！跑得再快，你们能有枪跑得快？！”

    “不知好歹的东西！你们算是揽上好活儿了——三岔湾炮楼要修壕沟、竖铁丝网，每天完活儿了还能有顿带油的饭吃，不比你们在家里蹲着喝野菜汤？活儿得好，说不定太君一兴，还能给你们几张日本军票！搁在县城里，那可是能买着咸盐、洋火的好件！”

    除了几个看押着壮丁朝前赶路、一脸凶神恶煞模样的皇协军士兵，另外十来个皇协军士兵却全都是堆着一副谄媚的笑脸、众星捧月般地拢着三名日本兵走在了队列的最后。有拿着帽替那些日本兵扇风的，还有捧着壶时不时递到那些日本兵嘴边的，更有攥着洋火、烟卷儿在日本兵边小心伺候的，怎么看都是一副才模样的架势！

    三岔湾炮楼正当地势要冲，原本修建的时候就很是了些本钱。光为了把那些个青岩条石从山里运来，就生生累死、砸死了三十来号老百姓，调和洋灰、糯米浆的时候更是烧坏了个积年老工匠的一双掌。

    绕着一大五小梅样摆开的六座碉堡周遭，环绕着三丈多宽的护墙沟渠。足有小两丈的沟渠底还密密麻麻撒满了碎瓦碴和拿油炸过的竹蒺藜，当真叫个神仙难过。借着依傍在碉堡旁边的青蟒河，护城沟渠里面还有三暗渠跟青蟒河相通，引的都是青蟒河的活，压都不怕有人负土填沟、越壕爬城。

    五座小碉堡全都是上两层，全都着一日本歪把机关枪，大碉堡足有四层楼房，轻重机枪各有四，上还架着两门迫击炮。有那懂军事行当的人偷摸瞧过三岔河碉堡的格局架势之后，全都暗地里摇——这要是没有大炮压阵助威，怕是一个营的枪兵上去，也得叫人打得灰土脸溃败来！

    可就这么一座瞧着固若金汤般的雄城要，经了秋天一场中秋汛，却把那护城壕沟冲垮了好几地方，连沉底安放的碎瓦碴和竹蒺藜也都冲了个净。虽说这对三岔湾据的防御并不构成太大的威胁，可架不住无巧不巧地，有一位从保定府日本驻军司令前来三岔湾据视察的日军官，瞧见了护城壕沟几坍塌的模样，当即大发雷霆，几个脆亮的耳光打得三岔湾据的鬼小队

    好几天听人说话，耳朵里都带着回音！

    既然是要修缮坍塌的护城壕沟，那自然是不能让日本兵亲自动手这些重活计，而养在三岔湾碉堡里的皇协军士兵，吃喝玩乐、大烟、嫖堂倒个个是好手，正经扛活儿却是样样稀松，只能是重施故伎——乡抓壮丁应付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