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有怒不兴兵、夜不行舟的老话警喻，可在相对平缓的青蟒河上趁夜泛舟，倒也算不得有太大的凶险阻碍。尤其是在莫天留指引着栗群避开了青蟒河中最后一浅滩之后，几乎每一个乘坐着木筏顺前行的武工队员，都略略放松了几分张的心，彼此间也都开始低声搭话、打趣起来。

    怀里抱着被莫天留抢走使唤后的机关，苟大却一边数算着弹匣中仅存的七八发弹，一边心疼得连连摇：“败家啊……当真是败家啊……一共就五十来发弹，眨的工夫就糟蹋了一半啊……这晋造的机关，可是叫我上哪儿淘换弹去呀……”

    奋力撑着竹篙，站在木排尾的沙粹看了看苟大却那心疼疼的模样，禁不住朝着苟大却安着说：“大却哥，你那些弹可也没白打呀。天留拿着机关打炮楼里那些鬼的时候，我可听见鬼炮楼里有人像是叫打中了，一个劲怪喊怪叫呢！这要是你还觉着不划算，往后打仗的时候，咱们节省着弹打就是了。要是我遇见有合适这机关使唤的弹，我一准儿都给你留……”

    睛一瞪，苟大却几乎要从木排上了起来：“二十几发弹打去，还都不知是不是真把鬼打死了，这买卖还不算赔本到家？再说这晋造机关的弹，鬼和那些二鬼上都没有，你就是有心替我去寻，又能上哪儿得着去？还有那两颗手榴弹……我都扯开嗓门叫你只跑了，你吗还要扔去一颗？幸亏你扔去的那两颗手榴弹都是晋造的货，这要是扔去一颗鬼的手榴弹……”

    很有些不以为然地摆着手中的德造二十响手枪，莫天留随接应上了苟大却的话茬：“大却哥，咱们算计打仗的好是没错，可不能照着你那法算计。你想想看，这要是不豁去几十发弹和两颗手榴弹，咱们这好几条筏上的东西可就没法送去小松庄。万一要是叫鬼发现了咱们，那就是豁去再多些的本钱，这筏上的件还是保不住啊……话说到这儿，我倒是想起来个事——大却哥，你倒是怎么跟上了我和槌，也摸到鬼炮楼前去了？”

    朝着站在木筏前专心调整着木筏前方向的栗群一努嘴，苟大却应声叫：“还不是队怕你们两个有啥闪失？你们前脚上岸，我后脚跟着就追过去了。还算你们俩聪明，知顺着墒沟溜到鬼炮楼前边去，倒是着实省了不少时间……”

    看了看苟大却搁在脚边的一杆三八大盖，莫天留朝着苟大却龇牙笑：“这还幸亏大却哥你去打了接应，要不然……我还真以为鬼的探照灯是我给打灭的呢。”

    “你还好意思提这个？这机关压就打不了那么远，你朝着探照灯打去的那弹，十有八九都胡飞到别去了，还不是要靠我这三八大盖……”

    话没说完，河前方的一片临木中，猛地响起了一连串黄鹂鸣叫的声音。站在木

    筏前方的栗群只一听那黄鹂鸣叫的动静，顿时喜上眉梢地嘬起了嘴，朝着临的木丛响亮地了声哨，这才扭朝着莫天留等人说：“到地了，老队接应咱们的人也都到了！槌，加把劲，帮着我把筏靠岸！”

    短促地答应着，沙粹弯腰捡起另一搁在脚边的竹篙，双手同时用力将竹篙戳在了河底，撑着木筏朝河岸边靠去。而在河岸边生着的那些茂密的木丛后，几十条黑漆漆的人影也接二连三地站起了，默不作声地朝着河岸边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