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留话没说完，站在凳上的雪隐次郎已经打住了话，从凳上了来。始终站在凳旁的岩里正男，也在此时扬声叫：“各位都应该听明白雪隐次郎阁的话了？那么现在就开始申报各村的籍和人丁数目吧！在申报完成之后，就可以照申报的人数，开始领取皇军分发的粮了！”

    白癞示威一般地朝那几个愁眉苦脸的商铺掌柜晃了晃手中的南式手枪，横着板站到了一张刚刚搬过来的八仙桌旁，横眉立目地指着被自己打破了脑袋的油坊村主事人叫：“就你——一个！赶给老过来！”

    正男一哈腰，扭朝几个清乐县县城中开买卖的掌柜叫：“没听着皇军的吩咐是不是？赶把你们备好的家伙什搬过来，这就开始给这些土包登记！我可明白跟你们说了——皇军代来的活儿，可是千万不能办岔了！要不然……”

？还要帮着鬼祸害八路军？这丧天良的事儿，咱们可说啥都不能！八路军对咱们是掏心窝的好，咱们不能忘恩负义！”

    “赶给记来，叫咱们领粮吧！今年地里打来的粮都了捐、税，有些村还遭了盗匪，就等着领了这儿粮回去锅呐……”

    油坊村主事人捂着上还在渗血的伤，意识地回看了看江老太公，这才颤巍巍地站起了，一步、退半步地朝八仙桌旁走去，迎着苦着一张脸坐在八仙桌后的一名商铺掌柜说：“我是油坊村的，咱村一共……一共一……二百二十，大小人丁七百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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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白癞还要质疑，一旁站着的另外几个村主事人顿时帮腔叫嚷起来：“这兵荒的年景，哪个村也不敢说死了能稳住多少籍、壮丁啊……”

    油坊村主事狠狠咬了咬牙，捂着上隐隐作痛的伤，大着胆低声叫：“原本是没那么多籍、人丁，可自打上回村里见过仗之后，不少原本的住家都跑散了。为了能保住油坊村里的手艺活儿不断，这才收留了不少外路逃难的人丁，在村里安顿来了。油坊村里……就是二百二十人家，大小人丁七百三十二！”

    莫天留嘿嘿低笑几声，促狭地朝着江老太公挤了挤睛：“这还要斟酌个啥呀？每个村敞开了，翻一倍人丁、籍给鬼报上去就是了。鬼是照人丁、籍的数目发粮，报得越多，咱们得着的粮也就越多呀！”

    “这些年河南那边闹了大饥荒，满世界都是门逃荒要饭的，给吃的啥活儿都呐！村里容留些人丁，好歹也能捡起来那些撂荒的地，打些粮就能活人呐！”

    莫天留有些惫懒地摇了摇，低声笑：“为啥不啊？鬼给钱给粮，咱们一儿都甭客气，接过来就是了！反正这鬼手里的钱、粮，原本就是打咱们手里抢过去的，咱们拿回来也是天经地义！再说了……这三国里不还有句话吗——在曹营心在汉。”

    江老太公沉片刻，轻轻了：“天留这话也有几分理！八路军武工队跟鬼，咱们就跟鬼泡！只是这报籍、人丁，倒是还要仔细斟酌一二……”

    话还没说完，站在八仙桌旁的白癞已经瞪起了睛，吊着嗓门朝油坊村主事人吆喝起来：“放你妈的狗！你们油坊村大个村，满打满算也就百十人家，小四百号人丁！你敢在皇军面前虚报籍、人丁？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有法对付……”

    同样远远地站在人群外，莫天留与沙粹眯着睛打量着那些申报过籍、人丁之后，便带领着各村壮丁前往货场领取粮的乡亲，也是异同声地低声自语：“吃饱喝足了再打鬼，可是又能再添了几分气力了……”

    青岩寨主事人犹豫着摇了摇，低声反驳：“鬼可也不傻。到时候报了这么多人丁、籍，鬼抓丁、派差，咱们不还得吃大亏？”

    白癞谄媚地朝雪隐次郎与岩里

    与狠狠吃了一瘪、吞了满肚恶气的白癞截然相反，远远退开的雪隐次郎与岩里正男，却是面带着一丝冷笑，很有些悠然地看着聚拢在几张桌前申报籍、人丁的各村主事人，几乎是异同声地用日语说了一句话：“吃吧……等养了些，也就能杀掉吃了……”

    瞪了好几回睛，攥着南式手枪的掌都隐隐沁了些汗，可看着那些帮腔的各村主事人胆气越来越壮的模样，再听着那调门越来越的嗓音，白癞只能狠狠地咬了咬牙，用力拧过了脖：“且叫你们今天得意一回……等过些天照着籍、人丁派差抓丁的时候，老可没好果给你们这群土包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