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飞燕先是扑哧一笑，俄而又皱起了眉，盯着前烧纸的火盆，她轻轻一叹，角过两滴泪珠，那我们的恩怨，可惜这辈都不能两销了。

    宇文飞燕在哭丧这件事上实在是没什么天分，孟追只好让她日日躺在床上，装作悲痛至染疾的模样，又与宇文飞熊在外应付着。

    这么过了一月，周清烈已然将扎那死在漠北，又替突厥人收编了他的，李承珩也依照约定，与宝音图签订好突厥与大梁的二十年永不互犯协定，他们便要往伊州方向班师回朝了。

    孟追与宇文飞熊已然为李承玠立好了衣冠冢待故人归来，坟冢前草荒芜，悲风瑟瑟，惨淡的愁云遮天蔽日、凄切的哭声在邙山间徘徊。不知其中的工匠将坟冢修造成焉支山的模样，以此祭奠这位战绩斐然的将军。

    孟追重新穿回了斩衰麻衣，又在坟前洒过一盏新丰酒。

    她前的火盆中骤然多了一叠纸钱，李承珩此时此刻，中满是久行军的血丝，胡须许久未刮，一麻衣糟糟地披在上，他一只手搭在孟追的肩膀上，娘，我回来了。

    孟追不说话，仍旧兀自打理着那纸钱，一叠一叠去，火又烧得更旺了些。

    李承珩也再无言语，他蹲在她边，终是滴滴泪打在了衣襟之上。

    她对亲属的悲伤在一场场丧仪中变得越发迟钝，可是这一刻，孟追却能清晰地知到他轻颤的肩、他涕泣的呼。甚至在一瞬间，她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他。

    孟追将自己脸上的泪痕净，演了这么久，她也不由得一丝疲态来，她瞥了李承珩一，转走你们两兄弟想必有话要说，我先走了。

    李承珩轻叹一气，我和他早已无话可说。

    李承珩拖着沉重的步随孟追回到伊州城中，他面如枯槁，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岁。

    他本以为，他俩的兄弟之、同袍之谊早已消弭在朝堂的朋党纷争、夺嫡的波诡云谲之中。

    至亲至疏，原是天家兄弟;至至远，原在庙堂之。

    他麾万人，校尉二十，竟找不到一人同饮，他端起那壶新丰酒，走了孟追的房间。

    李承珩将孟追桌案上的茶倒掉，温酒茶壶，泛起层层碧波，举酒销愁愁几斗。

    孟追不自禁摸了摸上被捂得温的甲，她将茶盏递过去，怎么，用茶壶装酒便不会醉了?

    自欺欺人而已，李承珩替她将茶盏斟满，与她遥遥一碰杯，还未贺过你新寡。

    孟追哼了一声，那今日楚王可要和我多喝两杯。

    李承珩抬望她，你们从前是不是，时常在学堂中欺负阿玠?

    怎么，过去十几年不，现在来找我们算账了，孟追笑了笑，李云琮和李云珈都陪葬在祖的皇陵，要想报仇，你自己可以半夜掘他们的坟。

    我说你们欺负的好，他这么讨厌，换我来了，我也想欺负他，李承珩往自己的咙中一酒，他见我第一面就我叫哥哥，明明我的阿娘才死，他的阿娘就要来取代我的阿娘了。

    你应该知，你的阿娘郁郁而终和皇后娘娘无关，是圣人的薄寡义杀了她。

    我知，酒意朦胧间，李承珩了，正因为我知，可我又不能责怪我的阿爷，所以我更加地痛苦。

    他大了之后，变得更讨厌了，李承珩撑着脑袋看向孟追，他明明就是个只会斗跑，从安来的轻薄公，还天天嚷嚷着要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