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苦，因为一墙之隔的女人总在看书、写东西，读到双发亮，写到忘乎所以时，会兴采烈前来分享，而那时无法一心二用的他总会看见屏幕漆黑一片，队友疯狂打信号问他人哪去了，不要挂机。

    可即便如此，她也依然会认为他的回应过于敷衍。

    她不理解他的游戏，不知他在另一个世界里是众人夸耀的c位，在游戏里，他不再活在她的影，是英雄，能完成普通人无法完成的壮举。

    正如他不理解她所读所写，他并不知他的女孩看似乖巧温顺，却也能在文字里举火炬，像每个不朽时代里为了理想英勇奋斗的战士。

    他们共饮三餐，同度四季，最后却沦为饭搭。

    ——最惨的是，后来连饭都各吃各的，家里本不开火。

    蒸腾的澡里，祝今夏整个人都放松来，她絮絮叨叨地吐槽，没心没肺地笑，笑完眶发，又默然不语了。

    时序沉默地听完了所有，声明：“首先，我的以发言不掺杂任何个人立场，纯属第三方胡说八。”

    “您请讲。”

    他笑，“旺叔曾经也有过一个恋人，都快谈婚论嫁了，可惜最后没成。”

    “为什么？”祝今夏想起曾看过的社会新闻，“彩礼没谈拢？”

    “想什么呢，旺叔是这质的人吗？”

    “这不是想着万一对方是吗？”

    “她要是这人，旺叔也不会喜上她吧。”时序笑，“是看似烈的，人生没有互的可能。”

    一个是千辛万苦踏大山的医学生，要四方求学历练。一个是毕业后留守大山的乡村校，后跟了一小萝卜，还领养了一堆孤儿。

    她的世界在山外，他的牵绊在一线天里，何必互相拖累。

    隔着天差地别，真的能只靠风雪月过完这辈吗？

    “我曾经读到过一段话，大意是说，人与人往，会想今天要吃什么好吃的，明天去哪里玩，休息日可以一起什么，放假是否能一同旅行，可这就是往的本质吗？不，这只是附带的东西。”

    “往的本质，应当是互相支撑着对方的生活，成为彼此的力量，是在那些艰难的时刻只要想起对方，就能生几分勇气继续前的东西。”

    他站久了，也乏了，说到这里，慢慢靠在凉亭的上，抬望着屋檐上的月亮。

    它苍白皎洁，近在咫尺而又在上。

    “相逢的意义是照亮彼此，不然何必在一起？毕竟一个人喝酒也浪漫，一个人风也清醒。”

    时序没有回，笑了笑，懒洋洋问：“你说对吗，祝今夏？”

    后久久无声，良久才从声里传来一声很轻很轻、鼻音重的回应，像小兽的悲鸣。

    他还是仰望月，又重申了一次：“我这是就事论事，不掺杂个人立场。”

    像极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第四十三章

    离开温泉山庄时, 天边已然泛起鱼肚白。

    去时的路似乎没有来时这样可怕了，人对于未知的恐惧，往往能通过经验战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