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晴时雨

    易思岚此时此刻的语气实在不怎么友善。

    即便续念看不见他的表，也能联想一二，他大概拢着眉心，眸，眸底有不解，也有愤怒。

    她右手搭在灶台边，力抠了抠边沿，终于还是抬，声调冷冷地反问一句：“你为什么想帮我？同我啊？”

    易思岚张了张嘴，却不知自己该怎么回答。

    不可否认，他想帮她，一大半的原因的确是于同。

    只是被这么直白一问，他还是只能沉默。毕竟这几天续念的表现，无一不透着，她不想被人特殊对待，那肯定更不愿意被人同。

    他刚刚那番话语气是冲了些，本意却并不是想指责她，也不想伤她自尊心。

    续念往前迈步，朝他近。

    易思岚仰了，调整好自己的绪重新看向面前的人，“我只是想，你也可以试着接受我的好意。”

    她仍是沉声：“你也说了，我们只是同住一个屋檐的陌生人，你所谓的帮我，就是替我那些事，替我开门，替我煮一碗面，替我倒……”

    “然后呢？”

    三年前得知自己失明的一刻，续念脑袋里“轰”的一声，像是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明明睁着，视线却找不到任何落。不是一片漆黑，而是空和缥缈。

    边的人不论真心还是假意，说的话都大相似——“会好的”“先别急”“我们在，会陪着你的”。

    可最后呢？

    她从来不曾想过，活了十七年，居然又重新学了一遍怎么走路、怎么吃饭、怎么回家……

    一次门，数不清要说多少次谢谢、对不起。

    无数从前简单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事，后来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摸索和练习，也还是得磕磕。

    “你能什么都替我吗？”她说。

    “续念，”易思岚一次喊她名字，咬字咬得好重，“刚刚是我表述有误，我们从前是陌生人，但今后也可以朋友，你不要总是第一反应就想拒绝我，暂且不谈刚刚煮一碗面这事。”

    他双手杵到腰间，还是想说服她，语速不自觉又快起来，“那我说送你去呢？抛开你睛看不见这件事，正常人门，家里有车的话，接送也很正常，可你却只想着，我是因为你看不见在对你行特殊照顾，不是吗？”

    “正常人……”续念轻笑了声，“看吧，你也打心底里觉得我只是‘不正常的人’。”

    易思岚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续念打断他：“你是我的谁啊，你才认识我几天？以为凭着一纸结婚证就能居临地讲大理，你很了解我吗？

    你说愿意帮我，可你不可能事事帮我，时时刻刻帮我，没有人能时时刻刻帮我，替我所有事。还有你所谓的好意，又能维持多久不会厌烦？”

    “我只能靠自己。”

    话到最后，听得声音在发颤。她微仰着，眶泛红，上的泪在灯光闪着晶莹的光亮。

    垂在侧的两只手握成拳，抑制着没让泪掉来。

    这倔的模样，看得易思岚心里不太好受。

    一阵说不清的绪从心底翻涌而起，让他咙发，本不知该怎么回应。也实在后悔，明知她很倔，刚刚为什么没换更委婉的方式和她沟通。

    空气重新陷死寂。

    片刻，续念了鼻，“我要吃饭了，麻烦你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