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整个晚上, 她写好了一封和离书。

    她本想写的很多, 落笔时却又觉得满腹心事皆是苍白无力。她用瘪的笔尖蘸了蘸墨, 以平淡的绪写：

    结缘不合, 解怨释结。南柯一梦, 浮生若影。

    一别两宽, 各自珍重。

    搁笔, 第一缕晨光照卧。

    她不愿和离书被绿芜看见，便将其整整齐齐地叠起来, 悄悄压在枕底。

    青说，今天午相爷会回府。她明明还有足够的时间去休息，躺在榻上时却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帷帐轻垂，她阖上，脑海中一寸寸闪过诸多画面。

    她刚嫁步府。

    步瞻第一次来听云阁。

    他第一次搂住她的腰，第一次亲吻她

    男人上的味很好闻，姜泠闭着，几乎要溺死在他的吐息之间。

    她并非顽石，亦非草木。她也曾天真地想过，步瞻底片刻的柔并不是刻意伪装，也曾渴望过，自己能得到他为数不多的。

    她跪在佛堂里，双手合十，为他祈福。

    她站在挂满了红绸的姻缘树，一笔一画，虔诚地写他的名字。

    她也曾想过，与他到白。

    峥嵘阁。

    步瞻回来时已近黄昏，秋冬之际，天总是黑得很早。他走屋时，去掉了外那件雪氅，只留了件单薄的衫，妥帖地覆在男人上，衬得他愈发清冷斯文。

    外有人传报，说夫人来了。

    接着便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自从生煜儿，姜泠的愈发羸弱。如今迎着光望去，谈钊觉得夫人比先前更清瘦了几分。薄薄一层寒光笼在女形之上，她仿若迎风微斜的弱柳，大风稍一刮过，她便要倾倒。

    见了她，桌案前那人的表并没有多少变化。他仅是掀了掀，淡淡问了句：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