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河，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尚衣局女的消失，我便这样，安然活了三十年。”

    这三十年，她何止安然？还为丈夫的前程积极钻营，谋划策，活的好上又好，却不知她午夜梦回时，有没有想起被她唆使，最终首异的表兄郑筠？

    崔珣最后问：“裴观岳知不知晓你杀了永安公主？”

    王燃犀嗤了声：“也许知晓，也许不知晓，谁知呢，反正他从未问过。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太原王氏女婿的份罢了。”

    李楹忽然觉的有些冷，她拢了拢上的火狐氅衣，低声：“我不想听了，我们走吧。”

    崔珣了，转和她走，王燃犀却着了急，她扑到墙边，拍着铁窗：“崔少卿，你不能走，你走了，永安公主和王团儿会又来缠着我的！”

    崔珣回首，讥嘲：“杀人都不怕？怕鬼？”

    王燃犀无言以对，她只能不断乞求着：“我已经照你的要求，全招了，你救我！救救我！”

    崔珣瞥了她一，从铁窗中扔一串东西，王燃犀捡起，如获至宝，她捧在手心，中念着唵嘛呢叭咪吽，李楹定睛一看，原来那是一串小叶紫檀念珠。

    这般恶人，居然还手持开光念珠，念六字大明咒，祈祷佛陀庇佑，李楹心中，说不是什么滋味，她苦笑一声，拢火狐氅衣，也不回的离去。

    回到崔府之时，冤虽明，茶已凉。

    李楹许是没从骤然得知真相的震中恢复过来，她神恍惚，端坐于书案前，一言不发，崔珣也没有和她说话，而是重新备、炙茶、碾茶、筛茶、置料、投茶、煮茶、分茶，他手指纤漂亮，行茶时，逸态，优雅绝尘，让人不由忘了他是一个人人唾骂的酷吏，而只是士族之冠的博陵崔氏公。

    崔珣将分好的茶汤递给李楹：“吃茶吧。”

    李楹哪有闲心吃茶，她浑浑噩噩接过，没有慢慢品茗，而是一饮完，崔珣瞥了她，说：“公主大仇得报，为何不见颜？”

    李楹放银茶盏，苦笑：“这三十年，我设想过很多次，等我找到凶手时，会是什么样的心？会是兴，还是痛快？但是当我终于找到了凶手，我才发现我既不兴，也不痛快，反而心闷的很。”

    她呢喃说着：“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崔少卿，你能理解吗？”

    但是问完后，她又自顾自摇：“不，你定然是不会理解的。”

    被自己的未婚夫和他的人合谋杀害，三十年后才真相大白，可是，真相大白又怎么样呢？她还是死了，永远的离开了阿耶阿娘，她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这报仇之后，既矛盾又痛苦的心，崔珣并没有经历过，她又怎么能奢望他能理解呢？

    李楹喃喃自语时，没有发现崔珣慢慢了掌中团茶盏，他垂首，抿了茶，淡然说：“是的，我不理解。”

    李楹默然无言，崔珣垂首，轻轻摇晃着手中团茶盏，看着茶盏中茶汤泛着涟漪：“茶凉了，还可以再煮，人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李楹轻轻抿了抿，她看着崔珣盏中的碧绿茶汤，怅然若失，她觉的崔珣好像是在说她，又好像不是在说她，她回想着狱房中王燃犀的供述，三十年前郑筠的面容，和三十年后王燃犀的面容，渐渐重叠了在一起，三十年来，恨贪嗔，恍然一梦。

    如今，梦该醒了。

    而她，也应该去追寻她的一段人生了。

    李楹抬首，问崔珣：“王燃犀会怎么样？她丈夫会来救她吗？”

    “他不敢。”崔珣：“他是个聪明人，不会为了王燃犀断了他的锦绣前程。”

    李楹松了一气：“那王燃犀会得到惩罚吗？”

    “我会将此事上奏太后与圣人的，太后公主如命，雷霆震怒，必定会杀了王燃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