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楹说完后，崔珣并没有说话，书房是死一样的沉寂，崔珣的神相较方才也没有过多变化，只是呼又急促了几分，李楹莫名有些失望，她自嘲般的想，看来盛云廷看错人了，什么天威军的好儿郎，崔珣的心，早在这几年的酷吏生涯中变的心狠如铁，故友死的这般惨烈，都不值得他的一声叹息。

    “在哪里？”

    崔珣茫然抬首，他角仍残留一丝血迹，血迹的殷红，和脸的苍白，形成鲜明对比，更衬得殷红如凋零赤薇，苍白如冷山皑雪，几缕墨丝凌垂在赤薇皑雪边，明明这是在人间，但李楹却忽有一瞬间觉的，她面前的景，瞧起来，甚至比生死的漫天曼珠沙华还要凄艳绝望。

    李楹顿时被吓呆了，本来准备好的话连半句都说不来了。

被困的五万天威军。”

    崔珣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是不堪受辱，上吊而死。”

    李楹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原来崔珣，真的会哭。

    他掌心已经血模糊一片，任凭指甲再怎么掐去，也麻木到没有痛觉，当的疼痛都无法转移心痛楚时，他双肩无法抑制的开始颤抖，他咬住牙关，但泪还是一颗一颗，从眶溢，他苍白如鬼魅的脸庞。

    她对崔珣的无比憎恨，都被此刻的震惊给冲淡了，除了震惊，她竟然还有一丝对崔珣的怜悯，这让她都差忘了来时想好的报复。

    昭屈……

    洗雪……

    崔珣的衣襟上、手背上，全都是鲜血，他茫然的看着染满血的白麻纸，白麻纸中间写了一个“忠”字，鲜血蜿蜒淌到那个“忠”字上，将“忠”染成了一片血红。

    她顿了半晌，才颤巍巍：“喂，你……你没事吧？”

    他呆呆看着那破了的白麻纸，看了很久，李楹已经不敢再唤他，他却终于开了，他一开时，李楹才发现他声音都在不由自主颤抖，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崔珣，这样慌失措的崔珣。

    “我答应了盛云廷，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李楹快速说已经想好的台词：“你骗我骗的那么惨，我总要让你付代价，你之前答应过我查案，我现在要求你履行你的承诺，等真凶找到，我会告诉你盛云廷的尸首在哪里的。”

    他哭起来时，咬着牙，没有声音，只有一颗一颗豆大的泪从苍白脸颊落，砸到白麻纸上，白麻纸上血和泪织到一起，已经分不清什么是血，什么是泪了。

    “跪谢？”崔珣茫然重复着这两个字：“跪谢……跪谢……”

    崔珣愤怒

    崔珣大怒，他因为绪激动病弱无力，但此刻他居然踉跄站起，一步一步，近李楹面前，李楹被吓得步步后退，直到抵到墙，退无可退。

    李楹又试探的喊了他一声：“崔珣……崔珣？”

    李楹不可置信的睁大睛，崔珣，哭了？

    这个残忍至极的酷吏，这个冷酷无的佞，也会哭？

    李楹张了张，正准备继续说去，忽见崔珣竟然一鲜血，直接到白麻纸上。

    崔珣嘶哑着声音问她：“云廷他，还说了什么？”

    李楹连唤了几声，崔珣终于回过神来，他颤抖的抓过一旁的锦帕，但他手指颤抖到几乎无法握住锦帕，反复几次后，才终于勉抓着锦帕，去那被鲜血染红的“忠”字，但鲜血已经浸透纸背，怎么都不掉，到最后，纸破了，崔珣看着破了的白麻纸，怔住了。

    她正惊愕时，崔珣却缓缓开了：“云廷有没有告诉你，他的尸首在哪？”

    崔珣前，似乎现了书简上密密麻麻的天威军家眷名录，其中朱笔划去的人名越来越多，他只觉心脏如被一把无形的利刃狠狠刺，每一次动，都疼到快要窒息，因为疼痛，他的脸愈发苍白如纸，双手握成拳，指甲地嵌掌心，血迹斑斑，他哑着嗓问李楹：“还有呢？”

    “我说，我不会告诉你。”

    “还有……他说，前路艰辛，天威军全军将士……跪谢！”

    李楹：“我不会告诉你。”

    她失望之，也不知是不是应该继续将盛云廷的嘱托告知崔珣，盛云廷觉的重要，或许崔珣压就不会在意，罢了，就算崔珣不在意，但她答应了盛云廷，她还是会告知他。

    “天威军众将，丢城失地，圣人令籍没家产，不许收尸，不许葬。”

    李楹镇定了心绪：“他说……沈阙与王燃犀既然杀了他，那证明天威军覆灭必然有冤，他说天威军五万人只剩你一个人了，让你给他们洗雪昭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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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崔珣，的确在哭。

    崔珣怒视着她：“云廷的尸首，在哪里？”

    李楹这才想起自己盘算好的报复，她收起心中的怜悯，缓缓了。

    “曹五郎的母亲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