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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了愣，她看着他苍白如雪的面容，心中莫名有些迟疑，她想到方才崔颂清嘲讽他不愿自尽保全名节时，他空空落落的神，她手指不由攥衣裙，又突然生些不舍的绪，但……人鬼殊途，她只是一介孤魂，这人间，不是她该久留的地方。

    四周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怎么走，都走不去。

    他放在书案上的手指逐渐攥，手背苍白到青血分明，李楹目光又移向他骨瘦嶙峋的手腕，她抿了抿，忽问：“崔珣，天威军的覆灭，有冤？对不对？”

    那一瞬间，崔珣只觉如坠渊。

    “既然这样，他又有什么资格，大义凛然的指责你不去赴死呢？”

    连他鼓起勇气，向他最敬重的辈试探说盛云廷之死时，也只换来一句：“那又如何？”

    或许这便是崔颂清的行为准则，他为了心中理想, 一切皆可抛, 所以他不会为了一真假难辨的尸骨, 不顾大局, 穷极一生去追寻真相, 很难说他的法是错的, 将来史书之上，他也大概率能留一个“功如丘山, 名传后世”的评价，可当他指责崔珣不肯去死的时候，李楹总莫名想起在盛云廷墓前，崔珣俯，去一个一个的捡那些脏了的铜钱的样。

    崔珣望着她，神漆黑如墨，却良久都不发一言，李楹心中渐渐浮现一丝苦涩，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宁愿把所有的事都放在心里，什么都不肯和旁人说，痛不肯说，苦也不肯说，可是他也只有一个人，一颗心，他的心，真

    李楹看着崔珣，一字一句：“所以崔珣，你不需要为了他的话伤心，他不值得。”

    世人辱他、笑他、轻他、贱他，他早已习以为常，可当少时最敬重的辈都这样对他时，他实在无法到不在意。

    李楹声音柔和：“我知。”

    她顿了顿，说：“崔珣，你应该，很敬重你的伯父吧？”

    第34章

    李楹觉的睛有些酸涩，她抿了抿, 说：“崔珣，路是你自己的, 只要你觉得那是对的, 便走去，不用旁人怎么说, 即使那个人，是你最尊敬的人。”

    “他是白衣卿相，心中装着万民，他有很多的大事要，需要惜自己的命，不能为了区区一个虞候赴死，可他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鲁哀公问孔：“人和, 孰为大？”

    崔珣只觉腔一，眶渐渐，他咬牙关，拼命压抑住自己心的：“不，我不是，六年了，整整六年了，他们尸骨还在落雁岭，连收敛都无法收敛，是我对不起他们……”

    崔珣嘴角，勉勾勒一抹惨然笑意：“但我伤心，不止是因为向来敬重的辈厌我如秽土，更是伤心云廷之死，居然轻如鸿。”

    李楹也沉默了，她：“你说的对，枉死城，或许比人间净。”

    她说：“你一直在找盛云廷的尸骨，你从来没有放弃过，你费尽心思抓王燃犀，不也是为了盛云廷的尸骨吗？你找到了，你让他不需要再埋在官里，你就像他说的那样，是天威军的好儿郎。”

    崔珣怔怔看她，她继续说：“连阿蛮都能看来，盛云廷不是山匪所杀，我不信他看不来，无非是不想为了一个盛云廷，去翻六年前的旧账，赌一场不知输赢的赌局罢了。”

    李楹说这些话的时候, 神非常认真，她并不是为了宽崔珣才这般说的，她是真心实意这样觉得的。

    “沈阙和王燃犀为什么要杀盛云廷？为什么要阻止他去大明求援？而你为什么要对裴观岳步步相？这一切，是不是和天威军有关？”李楹轻声说着：“崔珣，我想知，你告诉我。”

    崔珣没有料到她突然提起崔颂清，他微微怔了怔，然后说：“是。”

    崔珣沉默片刻，忽笑了笑：“也好，或许枉死城，反而比人间净。”

    “但我不喜他。”李楹说：“他说你为了你的，苟且偷生，他何尝不是为了他的，对盛云廷的冤视而不见呢？”

    崔珣蓦然抬首。

    孔说：“政为大。”

    她坐在书案前, 中似有万千星辰，崔珣静静看着她的翦双眸, 神略微有些恍惚，片刻后，他忽说：“我方才，的确有些伤心。”

    “云廷上骨刀伤，不百，但是刑只用了两日，就匆匆断定他是路遇山匪，被劫亡，满朝文武，都装聋作哑，无一人质疑。”

    他耳边忽响起李楹轻柔的声音：“不，崔珣，不是没有人愿意为盛云廷昭雪，你一直在为他昭雪，不是吗？”

    “他们要青史留名，百世芳，而天威军是国之大耻，所以他们不能沾惹上，没有人……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云廷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