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说话，但李楹与他相这么久，又岂能不知他心中所想，他应是希望她陪着他的，可是，他又知，她不能陪着他，李楹看着他的苍白面容，心里面，忽然涌现一个冲动。

    她，不想转世，她想一直陪着他。

    这个冲动一涌现，她自己都愣住了，她在想什么？她不想转世？可是，去往地府，渡过奈河，转世为人，这不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吗？她居然，不想转世？

    她被自己吓到，于是怔愣愣的看着连云叠嶂，片刻后，崔珣忽：“去寻金祢吧。”

    李楹这才回过神来，她了，只是神，依然有些惘然。

    在汤泉绕了一圈，倒是没发现金祢踪影，李楹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难金祢，还在骊山，没有躲到汤泉？

    崔珣大概是看她的怀疑，他说：“或许，可以换一方式去寻。”

    “什么方式？”

    “不寻金祢。”崔珣：“寻夜枭。”

    至于夜枭如何寻，崔珣带李楹，去了汤泉的竹林。

    金祢训练的这只夜枭生残忍，最喜捕猎，每次捕到猎的时候，都兴奋万分，这夜枭尤其喜捕田鼠，而汤泉没有田鼠，但竹林，却有竹鼠，若夜枭在汤泉，那或许能在竹林能觅到它踪迹。

    李楹不由问：“你怎么对这夜枭的习如此清楚？”

    崔珣默了默，然后说：“在突厥的时候，每次逃走，都是被这夜枭侦察到行踪，所以，不得不去观察它的习。”

    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李楹却听得心惊，怪不得他如此清楚，原来，他曾过这夜枭的猎。

    她是看到崔珣最后一次逃被抓的惨状的，他手脚都锁着嵌钉的锁链，钉钉腕骨和踝骨，让他一个轻微动作都能疼到冷汗涔涔，更别提行走了，她抿了抿，小心问：“逃了几次？”

    崔珣缄默了，说：“五次。”

    月光，他裹着雪白鹤氅的形清瘦到几近嶙峋，李楹垂眸，说：“我想，如果是我，恐怕支撑不去。”

    一个人，到底可以为守的信念到什么地步，以前，李楹不了解，但是如今，李楹了解了。

    佛问一沙门，人命在几间？对曰：饭间。佛言：未知。复问一沙门，人命在几间？对曰：呼间。

    崔珣大概，就是凭着呼间的一气，才能熬过这六年的磋磨，若气散了，命，大概也没了。

    李楹忽然之间，生一莫名的惶恐，她侧，看向崔珣伶仃侧容，所以，他会死吗？他死之后，会去哪里？会去转世，还是会去阎罗殿，到时候，她还能见到他吗？

    她胡想着，前往竹林的脚步，也不由停住了。

    她突然，不想去找金祢了。

    崔珣见她停住，也顿住脚步：“怎么了？”

    李楹手指无意识的抓了抓笼裙摆，她努力将自己纷如麻的心绪平复来，至少，先去找夜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