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家世都比她要上太多，她就如同蝼蚁一般，渺小到可以随意被他们践踏，即使被踩死都是无声无息。

    阿蛮忽然大笑了起来，卢裕民皱眉：“刁妇，你笑什么？”

    阿蛮没有回答，她徐徐站了起来，在卢裕民的惊愕中走到他面前：“卢相公是吧？你在民间碑很好，都说你清廉奉公，一心为了百姓，可难，我不是百姓吗？我阿兄不是百姓吗？你的清廉奉公呢？你的一心为民呢？或者你可以直接和天人说，你就是一个假惺惺的沽名钓誉之徒，只有沈阙这皇亲国戚，才当百姓，才让你维护！”

    卢裕民气到脸铁青，阿蛮又走到一直沉默的崔颂清面前：“崔相公，你名声很大，连我都认得你，你是白衣卿相，为无数寒门学提供仕的机会，但我阿兄盛云廷，他也是寒门，他虽不是学，只是一个人，可他戍守边关十年，上大伤小伤无数，正是有他这人，你才能安安心心坐在家中，盘算着如何帮你的寒门弟仕，他为你实现梦想，你却连为他主持公都不愿意，那你叫什么白衣卿相？”

    崔颂清目瞪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阿蛮已走到卢淮面前：“这位相公，我不认识你，你不说话，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该告状？但是，你没有自己的兄弟吗？你没有自己的妹吗？你的挚亲如果被残忍杀了，你会不想报仇吗？你不要觉得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是大官，但总有比你更大的官，今日有冤难伸的，是我盛阿蛮，有朝一日，就会是在座的你们。”

    她走到国监学面前：“诸位都是读书人，比我贵，我虽低贱，但也知一句话，王犯法，与庶民同罪，诸位寒窗苦读，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国家效力，但若这国家，为了维护一个无恶不作的纨绔，连保卫疆土的将士被冤死，都能假装看不见，那请问，你们为什么还要读书？为什么还要为它效力？”

    十名学俱都一愣，隆兴帝额上已是青直，卢裕民也指着阿蛮，哆嗦着手指，准备骂她大逆不，让人即刻将她扭送殿，但他还没开，却见一暗绯官服的崔珣忽然皱了皱眉，手执象牙笏板列，对阿蛮说：“闭嘴！”

    阿蛮怔住，崔珣又冷声：“跪！”

    阿蛮没有动，崔珣又重复了句：“跪！”

    他几乎从未用这语气和阿蛮说话，这语气，倒让阿蛮想起了自己的阿兄，小时候，每当她惹了祸，阿兄就会像这样先责骂她，然后再为她收拾烂摊，赔礼歉。

    阿蛮又想起方才紫宸殿前，他冒着风险来告诉自己，只有一次机会，说服殿上众人，但，她好像搞砸了……

    阿蛮鼻一酸，她垂眸，木然跪了来，此刻她的心忽无比轻松，她是说了很多大逆不的话，没关系，横竖就是千刀万剐，她不怕，死了去地府，见到阿兄，她也无愧。

    崔珣对太后和隆兴帝行礼：“刁妇因其兄之死，伤心过度，疯言疯语，请太后与圣人降罪。”

    太后和隆兴帝还未说话，卢裕民就再也捺不住：“崔珣！你少惺惺作态，谁不知你曾因这个刁妇和沈阙大打手？你将她的悖逆言论推给伤心过度，就能免去她的罪过吗？”

    崔珣淡淡：“刁妇固然论罪当诛，但是卢相公，你们又是骂她诬告，又是骂她娼，一群饱读诗书的鸿儒，用尽刻薄之语，欺负一个死了兄的弱女，就很有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