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淮本要动刑，又被崔珣制止，崔珣咳了两声，：“反正犯人已经招认，我等就这般回禀圣人，待圣人定夺吧。”

    “看他讨厌。”

    “你为什么要杀盛云廷？”

    只不过，此事还是有很多疑，比如当日裴观岳之妻王氏为何也参与杀害盛云廷？比如沈阙是如何知晓盛云廷会现在乐驿的？比如沈阙到底知不知晓盛云廷是回安求援的？桩桩，不是一个看盛云廷不顺就能解释的。

    沈阙只：“我要说的都说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直到被发到岭南，在这境地，阿蛮还能对他极为温存，百般照顾，让他死去的心渐渐活了起来，他曾经问阿蛮，不怪他污辱了她么，阿蛮只是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她现在只想和他把日过好，其他什么都不想了。

    他又是动又是愧疚，发妻故去，他便想着给阿蛮扶正，他虽然以前对不起她，但现在会给她正妻的地位，给她国公夫人的份，他会洗心革面，对她好的，可谁知，她的温存是假的，她的不计较也是假的，她只是在骗他，等骗到了真相，她就化为最锋利的刀，朝他上血淋淋的刺去。

    他突然痛快招供，卢淮和韩文墨都诧异了，崔珣倒是没有诧异，不过方才的问话让他又有些力难支，他捂住锦帕咳嗽了两声，然后瞥了卢淮，似乎意思是接来给他审。

    沈阙忽大笑了起来，他笑的凄凉，笑的落寞，御史韩文墨心惊胆战，心想犯人莫不是疯了，卢淮则是大惑不解，他不明白怎么沈阙一听到阿蛮落了胎就这反应，侮辱阿蛮的是他，为阿蛮落胎发疯的也是他，简直莫名其妙。

    卢淮向来耿直，从不说诳语，这沈阙也是知晓的，随着卢淮确认，沈阙的心瞬间冰凉，仿佛人世间最后一丝意趣也没有了，他活了二十九年，一直被困在生母和阿姊被杀的仇恨之中，因为这个仇恨，他穷极一生，都在寻求如何杀了太后复仇，可猫鬼一案后，太后告诉他，他生母的死，是一个意外，阿姊的死，是罪有应得，他报错了仇，恨错了人，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他好像失去了人生目标一般，一气全了，余的每一日都是行尸走。

    沈阙被押回御史台狱，崔珣、卢淮、韩文墨三人要一起去大明覆命，离开御史台的时候，崔珣病势沉重，他又自尊心过于烈，不喜旁人扶他，所以撑着病，行走的格外缓慢，韩文墨等不及，人影都没了，卢淮却特地等在御史台外，他问

    “没得罪，我就是讨厌他们天威军所有人。”沈阙：“郭勤威一个寒门，敢看我不起，我讨厌他，连带着讨厌天威军所有人，不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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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淮又问：“你是中郎将，是国公，盛云廷一个虞侯，他怎么得罪你了？”

    卢淮一愣，没想到崔珣居然会问他，他意识就合答：“没胡说。”

    说罢，他就再不愿说一句话，一副但求速死的模样。

    崔珣轻哼了声，他瞥了卢淮：“卢少卿，我是否胡说？”

    卢淮微微皱眉，沈阙的确一直和郭勤威不睦，起因是沈阙仗着是皇亲国戚，为人骄横，而郭勤威不是一个喜溜须拍的人，回安述职的时候，彼此相遇，难免会得罪沈阙，沈阙恨上郭勤威，连带着恨上盛云廷，倒也说得通。

    沈阙停住笑容，抬眸，冷冷瞥向堂上审他的三司：“你们不就是想让我招供吗？没错，盛云廷是我杀的！”

    卢淮心想，这人怎么病成这鬼样？他没气力审，他有，卢淮胳膊搭在桌案上，向前倾去，咄咄人问着沈阙：“所以你承认了？”

    如今，连腹中的胎儿，这唯一和他的羁绊，她都狠心不愿留了。

    卢淮大怒：“混账！”

    “我说，盛阿蛮已经一碗红，落了胎。”

    大堂之上，顿时是死一样的沉寂，接着，沈阙忽然暴怒起来，还是几个差吏将他押跪，他才没冲到崔珣面前：“你胡说！”

    她是真恨他，是真想让他死啊。

    卢淮于是就将自己疑问全数抛了来，不过沈阙却闭不答了，他倦：“我已经招认了，是我杀的盛云廷，至于王燃犀，她为何参与，你去地府问她啊！我怎么会知她为何参与？”

    “是。”

    恨的动力也没了，的动力也没了，他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趣？

    只有崔珣明白一切因由，早在猫鬼案后沈阙就是个活死人了，是阿蛮将他救了回来，给了他生的希望，如今希望破灭，他怎么能不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