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第一级石阶，跪，重重叩首，当他起，登上第二级石阶时，这次，却没有被掀石阶。

    崔珣心中大喜，他跪，叩首，嘴中呢喃：“多谢佛陀。”

    每一级石阶，崔珣都跪，重重叩首，未到二十级，他膝盖就已经磨破，稍微一动就疼得钻心，额更是已经磕破，但他如同浑然未觉般，仍然摇摇晃晃的站起，跪，叩首，佛塔中回着额叩在青砖上的沉闷声响，石阶中央，已经连成一血痕，崔珣呼愈发沉重，前眩也愈发烈，他用指甲不断狠狠掐掌心，保持神智一丝清明，他抬望着似乎没有尽的石阶，眸中神却愈发执拗。

    李楹为他了那么多，她救了他那么多次，将他从无边地狱生生拽了回来，他不过是叩首百次，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他连这都熬不过去，那他本不谈论她。

    佛塔外，住持和一众僧侣在焦急地等待京兆尹的人，不少僧侣心里不停咒骂着崔珣，骂他的藐视佛法，骂他的嚣张跋扈，佛塔，所谓嚣张跋扈的察事厅少卿，却在一步一叩首，拖着病残躯，跪遍两百零一级石阶，叩满两百零一次首，几乎是奄奄一息的，爬到了佛塔第十三层。

    崔珣已经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伏在地上，昏昏沉沉，额上碗大的伤疤，鲜血滴滴渗透青砖石之中，红的血，与石中的尘土织，红黑一片，崔珣眩良久，伏在地上的手指终于微微颤动了，他缓缓睁开，用手肘支撑着爬起来，一步步挪到塔的石室中。

    石室中央，摆放着一个黑供桌，供桌上方，放着一个宝珠单檐四门纯金塔，金塔，供奉着一颗光溢彩的珠，想必，那就是佛舍利了。

    崔珣大喜过望，他差不多是连带爬的，挪到了供桌旁，他扶着供桌艰难站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伸手，想去取金塔的佛舍利。

    但他指尖刚一接到金塔，就觉到一如同火烧般的灼痛在指尖炸开，剧痛之，他脸瞬间惨白，指尖也无力垂，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指，那里明明没有半火烧的痕迹，他继续伸手，去取佛舍利，可就如同方才在石阶那般，反复几次，都是他刚一碰到金塔，就被火灼剧痛退，再也碰不得。

    崔珣定定看着近在咫尺的佛舍利，他忽惨笑一声，向金塔跪了去，三年来的一幕幕在他前萦绕，尤其是他欺骗李楹，让其去地府送死的场景，更是记忆犹新，他脑不断想着在借魂灯里，李楹被波儿象吞噬的幻象，鲜血染红了整个奈河，李楹因为他的谎言，差死在了地府，这是他的罪业，是他的业障，他无可辩驳。

    因五逆十恶之业，而成业障。

    他业障未消，他取不了佛舍利。

    崔珣抿，他重重叩了一首，然后抬起，此时此刻，他双眸却乎意料的平静，他一字一句说：“佛陀在上，我崔珣罪孽重，应得恶果，我愿死后不回，灰飞烟灭，魂消魄散，以偿一罪业，用此，换我所害之人，早登极乐，往生净土。”

    灰飞烟灭，魂消魄散，而即使是穷凶极恶之人，死后于地府受刑，也至少有个还清罪业后就结束的盼，魂消魄散，那是一盼都没有了。

    魂消魄散后，崔珣魂魄不地府，再无来世，李楹自此无寻他，这算是对他，最重的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