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王纵有千般万般的委屈，也再没有母亲了。

    更何况，他其实很清楚，在母亲的心里，自己永远都比不上皇兄——不是因为母亲更，而是因为皇兄是江左的皇帝，是肩上背负着社稷万民的天，而在母亲的心中，司氏的江山，远重于她的孩儿。

    琅琊王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

    他想说，母后，你看，你寄予厚望的皇兄，就是这样把一切都搞砸的。史臣尖锐的笔锋会永远记得，太昌四年四月初三，夏雨雪，圣人征发乐属，以致孙志谋反，三吴大。

    想到这里，他嗤笑一声，于众目睽睽之，摇晃着站起来，步履蹒跚地朝外走去。

    琅琊王疯疯癫癫地离开了大殿，可这一切却远远没有结束。

    夜渐，但台城却依旧燎晢晢，灯火通明。

    最新的邸报经过一重又一重的门，以极快的速度被送到圣人手中。

    御阶之，数位臣屏息垂首，沉默而坐。

    他们虽然好奇三吴的战况，却丝毫不敢在这时候表特别的神态，以免招了圣人的，平白给自己增添不痛快。

    谢瑾瞧着周围同僚的神，无奈地闭上了。

    沉默之中，他的耳畔再次响起了温述方才转达给他的那些自郗归之的石破天惊之言。

    她说她要给曲佃客分地，要在三吴绘一副耕者有其田的乐景。

    她说她要给三吴士庶重新登记，抹去黄、白二籍的差异，取消侨姓之人在调役方面的一切特权。

    她说她不会再将三吴拱手相让，她是为了自己兵，为了北府兵，为了江左兵，却独独不是为了司氏而战。

    她说了很多很多，谢瑾即使没有亲看到，也能够想象郗归说这些话时的神采飞扬，以及言谈之间，对司氏的轻视鄙薄之意。

    谢瑾知，三吴的灾难会让郗归更加憎恶台城，憎恶司氏，也会让她埋怨自己作为执政之臣的无能。

    他知自己不该纵容司氏兄弟，知如今不过是自其果。

    郗归是对的，司氏本不足与谋！

    他们心中压没有百姓，没有天，没有社稷万民！

    他们甚至连江左的安危都不甚顾及！

    可江左门阀士族与皇族共治天的格局已经维持了这么多年，司氏若是不得不退，那这皇位又该由谁来坐呢？

    没有人能够服众。

    无论是谁新现在那个位置上，都会产生久久无法平息的议。

    前些日，潜伏在北秦的探传来消息，苻石颇为倚重的丞相王宽已然病重，恐怕将不久于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