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她是怎么死的吗？”小黑又哭又笑，面目狰狞，“她摔断了腰，动弹不得，生生饿死在了家里啊！”

    刘石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个形容猥琐的南人背后，竟有着这样多的苦衷。

    他没有办法再嘲讽他，只是喃喃地说：“北府军中从来不会如此，女郎定了严明的纪律，任何人都不能欺凌同袍。她还要重新登记，无论侨人还是南人，统统都是她的民，她不会瞧不起任何人。”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小黑冷笑着反问，“平郗氏的这些新政，可从来没有惠泽到我的上，我只有自己，我只能依靠自己来找路！”

    “再说了，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会满足于这样的平等？侨人欺负了我这么久，我才不会甘愿与你们平起平坐！我要南人当家主，要你们千遍万遍地尝尝我们从前经受过的痛苦。”

    小黑说这里，终于了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我祖籍三吴，父亲只是为了奔个好前程才迁到了建康，没想到最终却因此而丧了命。跟随庆公主回到吴兴后，我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吴侬语，看到了我们南人熟悉的面容。”

    “我以为回来之后就会过上好日，可这终究只是我的一厢愿。庆公主即便在吴兴，也不会顾及我们南人的受。”他恨恨地说，“那些巧言令的护卫，凭着谄媚得到奖赏；容貌秀伟的护卫，靠着爬床不断晋升。可我这样恪尽职守的护卫，就因为不会阿谀奉承，没有北人大秀，便只能在底层当！”

    “直到孙志起之后，庆公主带着我们住了朱氏的坞堡。朱氏的曲偷偷给我送来了我从未吃过的味心，还带我去见了朱家的二郎君。”

    “二郎真好啊，他让人给我准备了一大桌菜，丝毫不嫌弃我吃得鲁。”

    “他没有像那群傲慢的侨人一样叫我小黑，而是问我叫什么名字。”

    “他那金玉一般的嗓音，竟亲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薛林。”

    “薛林？”小黑苦笑着说，“我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听到别人认真叫过我的名字了，他是那样在上的世族公，可是却那么温和地唤我的名字。”

    “他生得那样面如冠玉，得上这世间最好的绫罗绸缎。”

    “可他却对我说，雪了，外面冷得，你穿着这件披风回去吧。”

    “他的披风是那样的华，我连碰都不敢碰，可他却让我仆役直接披在了我的上。”

    “真和啊！”薛林叹着说，“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未会过那样的温，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正活得像一个人！”

    刘石意识地驳：“不，不是这样的。朱氏郎君的衣服之所以如此华贵，是因为他们欺压剥削了无数与你一样的南人。那些可怜的吴人百姓，终年劳作却不得温饱，就是因为顾陆朱张四族的欺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