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里盛着上好的松醪。董易倒了两盏藤杯，先嘬了一。然后滋滋从袋中摸一把黑豆来，涂了蜂和盐，又拈一片化作薄石盘，将炮制好的豆置于其上，架在火间哔哔剥剥地烤起来。

    他自斟自酌了三杯，又与席墨对了三回，便似喝得醉了。这就挠挠心，如约说起故事来。

    席墨将杯中酒抿了一，恍然之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延陵城外那篱笆墙。他沉默地看董易将黑豆烤好，分了几粒来，细细地嚼了。

    说着就往殿门旁那银杏树一靠，从腰上取了只掌大的须弥葫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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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易这葫芦，果也是个无底。

    “但有那么一天，薛诺还是着了。堵他的那帮人说野小挡了大家财路，要给苦尝尝。他们大概听说妖怪很难死，就故意折磨他。先放一堆蛇围着他咬，待他动弹不得之际，就往他心钉钉。”

    他叹了气，“薛诺本以为就要这么送了命，却不料那破庙里歇着个真神仙。一条臂大汉，懒洋洋地冒颗秃，扇一晃，就把那些坏胚全跑了。哇，薛诺真是看呆了。他那时候可什么术法都不懂，连睛的颜都不会藏。”

    “二哥此言差矣。你们可万万不能混作一谈。”席墨，“他是宗的狗不假，你却该是个威风的石狮。”

    董易噗嗤一乐，“多谢多谢，这赞我收了啊！”

    又挠了挠心，哂笑，“但就算被迫害成那样，薛诺还是没有起杀心。所以他意识到不对劲，遂发现妖对人会遏制住杀戮本能。因为杀意泛滥成灾时，灵脉会起震颤之，好似在警告，说杀了人就会发生比之更恐怖的事。”

    “许多年前，兖州薛家了一名混，唤作薛诺。生母是个混血，素与常人无二，生他之时却显异相。被发现后，连带刚生的孩一并逐了家门。”

    “来来来，反正都不睡，一起烤火吧。”董易挥挥扇，将光秃秃的枯枝扫作一堆，指尖勾起一团火丢了上去，“我知你都好奇死了，索一回好人，请你吃酒，再同你讲故事。”

以二哥还要继续留在蓬莱吗？”

    “嗯，问得好。这么一想，我确实没有再回去的必要了。毕竟当初，我就是被一捣去求仙的嘛。”董易状似肃然，“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你大概也能猜到了——我和里某位小主一样，都是上赶着去作看门狗的。那待这边的破事儿一结，我也要考虑归隐之事咯。”

    “作为混血之后，薛诺自然被薛家所弃，却着薛家的名成了乞丐王。一双绿睛，惹得城中人很是忌惮，总是能有大收获。”

    董易抻开两指比划几，“这么，这么，当时就给心上戳了一个血窟窿来，啧啧啧，现在想想都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