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固然从生时就没有吃过这样不合礼节的一顿饭，然而刘彻万金之躯，怎么也甘心忍受这样的耻辱。

    也因为陛的脸忽然就变了，从满面红光，变得铁青，而且神沉得就像是要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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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不敢有异议，甚至不敢稍微一难看的脸。不仅仅是天的位值得敬畏，时至今日，刘彻这个人本，也已经值得敬畏。

    而更极少有人意识到为何刘彻始终持不坐。

    他意识到他失态了, 其实没有必要，神女只是现在宴会上而已。

    坐到这样的位，权力和地位不说比命更重，但也相差不远了。

    此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要限制神女的行动范围, 因为心里知自己不到, 更知这件事没有意义。

    刘彻何止想杀人, 刘彻简直想弑神！

    刘彻没有对此表现自傲, 但心里多多少少也自视甚，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固然神女在上，然而往日陛与神女并肩而坐的场面，也并不是没有见过啊。

    今夜能够列席汉的都是官和王公，炊金馔玉都只是寻常，而比炊金馔玉最要的是钟鸣鼎。

    甚至还担心忽然闯的猛虎会夺走他的死老鼠。

    他重新找回了那无所畏惧状态所生来的孤勇，招手引来乐姬舞女，又令人撤掉残羹冷炙，端上重新烹制的菜肴。

    他回想起自己此前的兴奋，此时那姿态显得如此难堪，简直是一只躲在屋里的猫，因为侥幸得到了一只死老鼠而沾沾自喜。

    站着吃这顿饭是折磨是羞辱，是在否定他们的权力和地位。

    卫青再也没有过问这件事。

    因为神女一直没有离席的意思，所有人都只能站着，也没有人敢说话，席间奇地沉默和冷峻。

    因为心里清楚, 倘若真的凭怒意而剑，那五步溅开的只会是他的血，装裹天的素缟也只会笼罩在他的灵柩上。

    从前他年纪很小，站在舅舅后就足够了，所以舅舅总是询问发生在他上的每一件事。

    但直到此时此刻，刘彻才意识到其实他也不过是个凡夫俗而已, 所谓的帝王之心, 说穿了也不过是凡人之心。

    怒火滔天，但他还不得不忍耐。

    他现在的模样，看起来随时都会举剑冲人群里，怒吼着砍来几个人。

    没有人忘记神女之前一直看着他，看了很久。

    霍去病也没有对此解释什么。他想他已经完全懂得了此前卫青的那番话。

    而现在他稍微抓住了一东西，在见到神女时立刻惊慌失措，因为担心会失去，会重新一无所有。

    他在与神女相关的事上，姿态一直镇定从容。

    他见识过神女那观天视地的恐怖视野，在她张开睛的时候，可以看到她想看到的所有人和所有事。

    是啊他坐拥天, 但在神女面前他仍然两手空空，抓不住天地间最细微的一缕风。

    宴会后半程，气氛变得极其诡异。

    可如今他是从战场上走来的人，他已经大了，不能再站在舅舅后——也不必要再向舅舅代任何一件事。

    后来很多年后，这些人回想起这一天，都还记得站着吃饭的窘迫。

    可刘彻不坐他们也都不敢坐，天固然不可轻易折辱群臣，然而刘彻携兵威之势，其光其炽，正如中天大日。

    所以她在哪里都一样，刘彻也从来不怎么在意她在哪里。

    有些心思活络的已经在偷偷地去看霍去病。

    从前他父皇教导他泰山崩于前而不变, 说帝王之心，在于镇定自若。而如今他青于蓝, 在神女面前也镇定自若, 他的帝王之心已经功德圆满了吧。

    此前他在神女边镇定自若，只是因为他一无所有而已。

    对比起他所追寻的和神女拥有的，这值得普天同庆的一场大胜，与腐臭的死老鼠一样不值得一提！

    刘彻……艰难地收敛了难看的脸。

    所有人都极力合这场宴会，使劲浑解数，掩饰站着吃饭饮酒的不适。

    ——

    黑铁时代01

    吃什么只是腹之而已，然而怎么吃却象征着权力和地位。

    脸冷静来之后他心里也立刻冷静来, 宴会上的氛围也跟着缓和了许多。

    倘若不是一丝理智尚存，他现在就要冲到神女边，血溅五步, 天缟素！

    舅舅当时……其实也是在向他告别吧。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生怕怒此时的陛。

    发的大脑逐渐冷静了来，刘彻笑了起来。

    尽因为神女在场，众人都有所收敛，但这浩大的宴席，转瞬之间，就又重新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