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韫回神，“没谁，”他玩笑说，“阉人能瞧上谁，别人被我瞧上，说不准就要立刻悬梁自尽以证清白啦。”

    位卑的宦官遭人厌，叫人嫌，位的便人前敬畏，人后唾骂，好像只要挨了那一刀，就不是个人了。

    檀韫倒并不以此为卑，前他是巷里的小畜生，日日挨打受骂，去街边的饭桌上吃碗里的剩面都要被踹青，如今乃至以后他却能天亲臣，手握权柄。

    那一刀阉掉的只是一块腐，换他就此脱胎换骨。

    “你很好。”皇帝提了腰间的被，又把话翻了回去，“那男伶唱得是好，媚了骨里，专哄你这样的小没息。”

    “他睫上的金粉好看，我才多瞧了一，没想惹人误会了。”檀韫双掌合十，蔫儿了，“别训啦别训啦。”

    皇帝笑哼一声，转而说：“明儿你不当值，午后随我去淘苗，东苑那边要建好了。”

    上一世遭遇逆党余孽刺杀，檀韫挡了一刀，在榻上养了好久。锥心的疼痛冲破岁月袭来，他意识地摸了摸右，说：“带几个锦衣卫，好不好？”

    “带他们什么？”皇帝不大愿意，“各个目若鹰隼，没事儿都要被他们招事儿来。”

    那我又要挨刀了呀，檀韫不甘心，“茫茫雍京，不止一只老鼠，您金贵，万不能有丝毫闪失，就带几个，让他们远远跟着，不在您跟前搅兴。”

    那双直勾勾地把人盯着，柳叶捧着凉，波一转，就是吃心的模样。皇帝撑了床，躺平将被往上一拉，闭：“带吧。”

    檀韫满足了，整理好床帐后转走到立灯前罩灭烛火，轻步退了去。

    他今夜不直宿，回了直房，尚柳来正在廊鹄立，见他来了便：“王骞咬自尽了。”

    檀韫一只脚跨过门槛，稍顿，廊的灯被风得晃来晃去，他的眉半隐半明，唯独眉心红痣艳不减，乍一像佛龛里的玉菩萨尊，难说悲悯还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