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云摇摇坠，低垂着，白发披来，弓起背，像是个驼背的老太，“师父是要我杀先生？”

    神机老人说：“三日前，我对吾友亦存希冀，望他神台清明，不祸苍生。十七年间，我悔过，愧过，恨过，却从来没悟过。我总是想，如果当日不曾自不量力，企图以蝼蚁之观窥探天机，呈那一日之威，算他飞升之辰之地，吾友恐已超脱六界，成神成仙。三日前，看着无极狱中的妖邪飞向金陵城，百姓之命如卡在刀剑之上。我悟了。错已铸成，悔之无及。吾友毕生所求，不过一个苍生。若他知自己会堕，绝不会任之放之，但凡有一丝清朗，必杀己救世。今之所行，是承其遗愿，护佑苍生。”

    “厄运灭天，桃杀吕祖。天地不仁，以万为刍狗。天施地化，不以仁恩，任自然也。天即为无，不责望其报。先生他——什么都能看破。”曹云的晃啊晃，起先是泣，然后是大笑，半笑半哭，又笑又哭，“没错。先生就是这样的人。我曾以为那句话是他的遗言。如今想来，不是的，我大错特错。他飞升之时，白狐的影在我前闪了闪。先生那样厉害，那样洒脱，那样决绝。被缚魂仙索绑缚之时，一定已经看见自己成为血尸堕祸世的结局。他赠了一桃印给狐狸。没错，这是他会的。那不是遗言，那是对狐狸的寄语，希望他能替天行——杀了他。”

    谢渊瞪大睛，“这么说，蛾眉月他不是灭世者？他——”

    温朔痛苦地呜咽，“他不是，从来不是。”

    曹云仰，两行泪淌了来，颤抖，“世人何其糊涂，我又何其愚蠢？世人不信至贤至圣至尊也会堕！那些污秽的岁月，将一个救世者污蔑成灭世者。我们期盼有一人能够拯救苍生。我们却把那个人害死了。荒唐！真是荒唐！”曹云冲去，她陷一癫狂的状态，拼命奔跑，她的声音在幽的鸣山中回，“先生！先生！先生！”一声哀过一声，一声悲过一声，连寒鸦闻之都不忍噤声。

    温朔撑起，熬得傻白，发着抖：“我去追小师妹回来。”

    谢渊急：“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