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姬就折膝坐在石上，双臂缓过，抬，仰视月，“这样的夜里，只要月亮一来，再亮的星都黯然失。世人只见皎洁明月，却不肯分一去看努力发光的星星。”

    曹云慢吞吞走到王元姬边。

    王元姬又转过，继续仰视天空，“我自小喜看星星。我父亲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我娘在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就把天上的星星当成母亲。可直到我死了，才知，人死了会变成鬼，会重新投胎，就是不会变成星星。”

    曹云：“这四百多年发生过的绝大多数事，我都不记得了。”

    王元姬把两条都折起来，环臂圈住，把侧过来，搁在膝盖上，看曹云，“你问我？我们两个差不多大，死后，都没去投胎。我们是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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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元姬：“我知，你是因为男人。不是因为我家的死鬼，是因为我们魏地的英雄——你家先生。妹妹，你后悔吗？为一个男人变成现在这副样？你本来是一朵奉于神坛的，魏国之民将你视为神圣不可侵犯的神女，虽不自由，但也肆意绽放，如今，怕是看什么、玩什么都觉得没意思，甚至活得很痛苦吧？”

    一块石挡住了曹云的前路，石面宽广，月光投在上面，白一片，照坑坑洼洼的蜂巢，遥遥一望，仿佛就能到石的凉。

    曹云摇摇，“我来的时候，还在发作。”

外，喧嚣正在千烛闪烁中愈演愈烈，这墙，月亮投一条安宁的小路，将人引向未知的某地。

    曹云尴尬的笑容，“我不是这个意思。”

    “怎么？女人不享福？就不能快意人生，快活到天荒地老？要我说，鬼很好，特别好！重来一次，就比现在更好？未必！”王元姬这时候一抹笑容，如尊者鄙视匍匐在地的骨，“极乐！极乐！西之极不为极乐，我之乡为极乐。”

    曹云有些吃惊，“你是为了这个才——”

    尘世与幽境仅仅一墙之隔，从未如此泾渭分明。

    王元姬转过来，亮如黑曜石的珠盯着曹云，没什么表，问：“小孩好了吗？”

    曹云问：“你为什么不回？”

    “忘了？嗬——你倒活得轻松自在。”王元姬用手指掰左的，血红的睑，扮鬼脸吓曹云，“有句老话——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放！要我说我是上辈、上上辈、上上上辈、几百辈积德修福，才让我的儿成了王。我没当过一天皇后，多自在，可我了三十七年太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舍不得这样的命格，太后的命格让我什么成什么。我这辈享福、寻乐！谁知辈我变猪变狗？？我可不上阎王爷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