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自然投向了于曼颐。

    她此前对于曼颐了一些母亲的慈，这让她意识地忽略了许多异常。如今她再次警惕起来，这些异常就变得十分显。她发现于曼颐总是在吃早饭时犯困，她还意识到那些由她所写的家书里现了过多有如“自由恋”一般不寻常的词语——

    那么，她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些东西？

    她是沈家不受的偏房女儿，如今到于家三少爷的正妻，她并不是一个愚蠢的女人。当于曼颐再一次拿着那封所谓的越洋家书离开于家大宅时，三妈立刻将另一辆好的车叫到家门前，跟着她一起去了镇上。

    然后她就见到了令自己震怒的一切。

    那车夫有如吃了蒙汗药一般，一到集市上便倒大睡。而于曼颐在车夫睡去后，堂而皇之地车，有恃无恐一般穿越集市上的人群，在报刊前与老板熟练地，而后拿她的钱——那是于沈氏自己攒的私房钱，用作给她贤侄寄越洋家书的钱——买了一份版印刷着一对儿男女的报纸！

    三妈耐住，继续等，等到邮局午开门，于曼颐车，手上拿的不再是报纸，而是那封她每天装模作样写就的家书。她冷着脸，无声地跟上于曼颐的脚步，站在邮局门凝视，继而发现她拿着那封信在人群里转了一转，甚至都没有到柜台前面排队，就将那封信放回衣服里，一脸自若地了邮局大门！

    她这一切的时候太熟练，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大门旁那双怨恨到火的睛。尤其是因为还没到家里，她走路的步也比平日大，三妈锐地注意到她的步伐不似在宅院中端庄，仿佛左上捆着什么东西。

    她看着那个无忧无虑的背影，那场对“母女同心”的幻想，已经一丁都不剩了。

    而于曼颐则就这么无忧无虑地上了车，无忧无虑地睡了一会儿，无忧无虑地等夫带匹喝过，拉她走上回家的路。她趴在窗边看着后退的田埂，心中全是对今晚报刊上所印故事的猜测。她的好心停在了车，双脚踏于家大院门槛的那一瞬。抬起的一瞬间，于曼颐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她的三妈，于家的三少于沈氏，拎着一戒尺站在院门，正冷冰冰地盯着她的睛。

    贵客上门（三）

    ◎隙◎

    睛。

    于曼颐并不习惯直视三妈的睛，她已经习惯了低着眉，在斥责来临的第一秒跪。她知自己接来应当什么样的动作，例如展开掌心，颤着声音在戒尺落来时计数。这场景在她还是个稚童时时常发生，以至于留了条件反一般的反应。

    但或许是因为从和表哥订婚那日起她就没有再挨过打，又或者是因为某她目前还没有察觉到的原因，于曼颐并没有跪，也没有伸手，她甚至没有低垂，而是微微扬起，和于沈氏对上了目光。

    她如此反应，反倒让气势汹汹的三妈脸上浮现一瞬的不知所措。随之而来的，是恼羞成怒以至于改变了声调的尖叫。

    “于曼颐！”她不顾人们惊恐的目光，朝自己过继的女儿撕心裂肺地喊起来，“你知不知自己应当什么！”

    她知，但她已经不认为那是“应当”。她被冲过来的三妈推搡着，一步一步地后退，直到上绑的报纸散落一地。于沈氏从地上将报纸捡起来，又尖声叫人送过一叠从她房间里翻来的报纸，然后一张一张，一张一张地，摔到她正在发抖的脸上，肩膀上，前，腹。

    于曼颐怕极了，可她就是不低，就是要用她年轻而漆黑的睛注视着于沈氏，理直气壮到就像那个了错事的人是对方，而不是她自己。三妈摔完了报纸，又抬起手上的戒尺往她上。那象征着权威的戒尺挟风而至，看就要在她脸上像此前千百次一般敲血痕。而于曼颐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闭，而是一把攥住了那把向她的戒尺，让于沈氏没办法向前哪怕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