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知宋麒是何时站到她后的。

    她一通温习之后发现，自己仍然不明白英文和算数的容，而今日的识字课程对她来说又过分简单，于是便把注意力放到了教案的封面上。

    这三本教案并非由官方版，而是学生们据扫盲人群的文化平自己编写。于曼颐将算数本放到最上面，看到认识的“算数基础”四个大字面，是一个她认识的“宋”和一个她不认识的“麒”。

    她拿过一张白纸，在上面照着那个字画了一个。

    她写了两遍就懂了，这字看着复杂，不过一个鹿和一个其字并在一起。她想起二叔说他是“麒麟的麒”，忽然好奇起“麟”字的写法。

    她改不掉自言自语的病，对着白纸这么嘀咕了一句。话音方落，她后传来一声笑，又因为那发声音的人离她超预期的近，于曼颐的背变得僵。

    “首是一样的，”对方并没有伸手，只是用语言告知她，“左边是一个鹿。”

    于是她写了一个鹿。

    “右边的上面是一个米，边的左边是一个夕。”

    这都是简单的字，于曼颐可以自己完成。然而到了最后一个首却现了麻烦。宋麒说那字音为“跨”，但于曼颐无论如何都记不起学过这样一个字。她的笔尖在纸上悬停了很久，宋麒终于弯腰，将她手中的笔接过，替她完成了那个“麟”字。

    她的笔法温柔秀气，他补上的那三笔却潇洒飘逸。那一竖的拖至方，让这个方正的字变得锐利，仿佛一柄剑，从四方院里穿刺去。

    学堂见闻（一）

    ◎上海滩的（已替换）◎

    那是于曼颐第一天上课，而后她开始每天上课。宋麒这些学生期末考试之后有两个月的暑假，全都在了这次绍兴的扫盲课上。她开始习惯于穿学生装，习惯于坐车，习惯于清早起来温习昨日所学的容，她能觉到于沈氏一直在冷冷地打量着她，但她这次参加课程是被三叔和于老爷亲批准的，这让于沈氏迟迟找不到破绽。

    此外，方千的存在也让于沈氏倍压力。

    有一些较量是男人不便参与的，而方千在类似较量中期占据上风。她很擅在于沈氏发表一些看法时面无表地回击，其思维之捷，用词之刁钻，让围观者不敢发任何声音，唯恐被卷战局。

    于曼颐地察觉到，方千的家或许与她有一些相似之，但她所受的教育更先，环境更开放，得到的机会更多，因此她拥有了更大的话语权和底气。

    她曾经的世界非常简单，世界里只有她自己，于沈氏，和许多面目模糊的于家人。然而扫盲班是一个很不同的地方，她边所坐几乎可称为贩夫走卒，三教九，谈话间便是一个崭新世界。

    诸人来接受扫盲的原因不同，有些上算术课，想学记账，替辈算清债务。也有来学识字，为给异乡亲友写家书不必求人。学英文的最少，大多是有识字基础的人，也是最年轻，最勤于讨教的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