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引发的躁动还没有传到游家所在的方向，很快，他家的门现在雾气里，院里静得像没人一样。

    “听说游家人现在夜里不敢来，”小邮差喃喃，“听说他们……曼颐？”

    他本以为于曼颐只是想在临走前再看一游小所在的地方，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自行车刚停来，于曼颐就他的后座，走到游家的墙之外。

    游家的墙没有于家的，有一凹得尤其严重，听宋麒说，这就是他们带游家姨太逃跑的那个漏。游家人愚钝，到今天都不知他们是从这里走的，他们只当那学生了翅膀，从哪里都能飞走。

    于曼颐从怀里把那个包裹拿来，她把外面的纸撕开一，小邮差转过，发现那里面满了当初他给于曼颐买的冥纸钱。

    黄的，铜板一样的冥钱，满了整个包裹，几乎要爆裂来了。

    “曼颐，”他说，“再不走就要被追上来了，你在等什么啊？”

    “等风。”于曼颐说。她顿了顿，抬看向漆黑的夜空，语气里是刻骨的恨：“游，给我风。”

    小邮差不懂，然而游筱青显然懂了。于曼颐这句话说完了没多久，重的雾气忽然被风慢慢散，白的雾被一的撕开，就像是夜被撕开无数。

    风，来风！

    地上的雾被卷了波纹，风陡然间平地而起，起于曼颐跑散了的发。她看准时机，用背着风亮几聚在一起的火柴，手里燃起一簇极明亮的火焰。

    她用那团火着了手里的纸钱，然后顺着风势，狠狠往游家外墙的缺扔去。

    包裹已经被撕裂了，火焰着了被火油浸泡过又晾了的冥钱，一把一把地往外散。大风卷着起火的冥钱，席卷了游家宅的上空！雾气尽散，游家漆黑的院上方，全是一团一团，着了火的冥钱！

    隔着墙宅院，于曼颐仰着，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巡夜的门房凄厉的哭嚎：“回来了！她们回来了！她们回来，索命了！”

    上海再会（一）

    ◎小火车滴滴去上海◎

    雾从游家开始散，散到于家旧宅的上空，夜里是两团相辉映的火光。木的房本就易燃，加上火油，摧枯拉朽地往倒，隔着几条街也能听见房梁落地的轰鸣。

    于曼颐走得愈远，那两团火光就越并一团，烟撕扯着往天上翻，夹杂着游家人见鬼的哭喊。石桥，青石板，画室，布店，学堂，连同城外的姑娘坟……全都远了，全都消失在运河的尽。于曼颐里那簇熊熊燃烧的火焰也终于慢慢凋谢，熄灭，散风里，变成前尘往事的灰烬，只留一刺鼻的火烧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