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曼颐收回，又将那报纸举到前，继续和她说：“住呢，也给你找好了，咱们搬去住，安保森严的新公寓……那栋楼你知本来是什么吗？”

    “什么？”

    “大富豪给自己投钱的足球队修的运动员宿舍，”于曼颐面不改，“隔全是一米八的足球运动员……啧。”

    尤红脸埋着，声音都是闷的，实在忍不住笑：“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和我没关系，和你有关系啊……真可惜，竟和我没关系，”于曼颐叹，“总之，没人再能闯去了。就算闯去，那些运动员听见，也不会有心无力。”

    “我的东西……”

    “都给你放过去了，你东西不多，等你病好了，咱们再赚钱，再买新的。”

    尤红颤了颤睫，将手从被里拿来。

    她手指还有一颤抖，是心率问题的连带病。手指骨节上也还有被人踩在泥里留的痕迹。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又被于曼颐攥着，放回被里了。

    “能恢复，医生和我说的，”于曼颐宽，“你再给一些时间，商务印书馆那边我也问了，等你恢复好了，和一拨练习生一块职……咱们从再来。”

    从再来。

    真是一个悲伤但又极致好的词语。尤红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她起码拥有了重再来的机会。

    她还想再和于曼颐说几句话，然而门外有人来找她了。这几日总有人来找她，于曼颐放报纸与尤红知会一声，便独自走到了楼里。

    竟然是苏文和宋麒。

    苏文拿来了一些营养品，是他和朋友凑钱买的。于曼颐连句谢也没有，拿着便放了病房，还得宋麒跟过去小声提醒：“你这是什么？那晚不是多亏了苏文跑得快？”

    “他该的。”于曼颐现在浑是刺，十分难惹，谁都不敢说她。

    两个人走回病房门，苏文还没走，低着动了动结，终于和于曼颐搭话：“曼颐，我想问一，咱们乡里那姑娘坟……到底是在哪？”

    于曼颐抱起手，看他的神略有变化，收敛了些微锋芒。

    “我想去给游小扫墓。”苏文终于抬起了。

    虽说时代也并未尘埃落定，但尤红和罢工的事毕竟告一段落。思及苏文离开故乡走的路，那河的弯大约也给他人生画一个不完整的逗号，尤其是游筱青的死，只怕今生日日夜夜，都是执念。

    “你要回绍兴吗？”于曼颐问。

    “对，我想回去一趟，”苏文说，“来回一趟不会耽搁太久。我不在绍兴过夜，三日光景，应当是拿得的……”

    都是江南，路相通，离得能有多遥远，是离是回，不过只是人心一念。

    “那就回去吧，”于曼颐说，“你知丞相坟吗？就在那条路上。不知也没关系，你找个拉黄包车的人，多给他一些钱，他就会带你去了。”

    苏文。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的那个瞬间，于曼颐忽然抬手拉住了他。宋麒也很意外，与苏文一抬望向于曼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