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不择言，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可江荼的时间不多了，他不能听叶麟说完所有的话。

    江荼知，金丹俱碎，他必将魂飞魄散。

    他看到母族的亡魂，风霜雪雨中，围在他的边，母亲抖开一件布衣，向他招手：“江荼，来，娘亲手为你了这件衣裳，快来试试。”

    师尊又是年轻力的模样，抚着胡须拍他的脑袋：“曜暄，看来你已明悟，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

    尾山雀落在他的肩，昆仑虚的草木围拢过来：“曜暄，我们回昆仑虚吧。”

    江荼微笑起来。

    他或许见不到鬼界真正建成后的模样，但他的躯会成为三途川的河岸，发丝会成为岸边的杨柳，他的血化作河，白骨撑起过河的桥。

    那是地狱，亦是死者的新生。

    ——而现在，他要向生者告别。

    江荼轻轻抬起手，沾满血的掌心，推开叶麟的手腕，抚摸向叶麟的脸颊。

    摸到一手。

    威风凛凛的勾陈神君在他前哭成泪人，江荼鲜少安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最终，他只是轻轻着人的脸：“叶麟，我希望你自由。”

    我死以后，就让我的名字淹没在时间里，旁人无需记得我，无需评价我；

    我寻到了我的，死而无憾。

    唯一放不的，只有你。

    江荼用尽最后的力气，覆掌盖住叶麟的睛。

    ——今日以后，世间再无曜暄，但叶麟，我的人，我希望你自由。

    …

    可叶麟没有自由。

    江荼的颤抖着，睁开的刹那，两行清泪先了来。

    一瞬，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温柔地替他拭去泪。

    江荼猜到自己抬会看见什么，依旧抬起。

    黑袍人，或说，叶麟，就这么眨动着浑浊的眸，认真地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