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戈尔一岁半之前，时常会观察母亲的腹。

    起先是因为大人们总注视那里，并搭以波动变化的语调，或张，或昂扬。于孩童的好奇心和学习本能，伊戈尔于是也模仿着看过去；

    再后来，是因为那片小腹鼓起了一块圆的山丘。

    “伊戈尔，”母亲曾抚着小腹，慈地问他，“你上就要有妹妹陪你一起玩了，期待吗？”

    那是伊戈尔第一次听说“妹妹”这个词。

    年龄尚要以月为计量单位的伊戈尔无法理解“妹妹”是什么意思，也无法理解母亲的问题。他端详着母亲手掌那驼峰一样的山丘，黑的珠波光转，懵懂探究那里为什么跟别人得不一样。

    这一问题盘踞数月，终于在一声啼哭中散去。

    山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波琳娜·谢尔盖耶夫娜·索科洛娃。

    “妹妹”从此有了实质而直观的象。

    很可，就如同这个词汇本。

    波琳娜似乎生来就会人。

    她喜笑，喜拥抱，喜亲吻，喜一切有趣又温的互动，偏偏又生了张无比讨喜的巧小脸。母亲顾岚对她倾注了分外的喜，连父亲谢尔盖都被她去几分目光，偶尔也会用犷的手法逗她。

    可波琳娜最喜的还是伊戈尔。

    当她学会四肢并用地爬行之后，最的事就是翘着那条天线一样又细又尖的小尾，爬到伊戈尔边，将手里的玩举，咿咿呀呀地让伊戈尔教她玩，或者跟她一起玩。

    伊戈尔鲜少主动找她，他习惯于沉浸在自己冷僻的小世界里，但也从不拒绝波琳娜的邀请——抑或说，要求。

    教导波琳娜的过程让他有担当领袖的幼稚的满足，和波琳娜一起玩耍的过程又让他受到了家人陪伴的快乐。

    那份快乐，实不相瞒地说，令他贪恋。

    许多见过伊戈尔的人都说伊戈尔冷漠，可伊戈尔本就诞生于一个缺少的家。

    母亲工作忙碌，白班夜班来回倒，时不时还要加班，陪伴他们的时光大多只有吃饭和睡觉这两段特定时间，而这中间的她，面容总是疲倦而愁苦；父亲更不必提，只会在沙发上喝酒看电视，间或打个电话，发一连串暴躁的俄式谩骂。

    伊戈尔几乎就没见他们和睦洽地相过。

    这个淡薄岑寂的家中，只有波琳娜，永远待在温馨舒适的卧房，用天使般的笑容迎接他，腻着他，要他亲，要他抱。

    波琳娜是这座被称作“家”的房里，唯一温的一角。

    也是伊戈尔对“家”这一概念的正面认知。

    伊戈尔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幼时的他其实一直信波琳娜是上帝送给他的礼，一只糖浆熬成的小太，骨朵里开的小猫咪。

    父母白天大分时间都不在，伊戈尔自觉担任起了教导波琳娜说话的重任。他每天指着自己，指着围栏里的玩，一个词一个词地教她。

    波琳娜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歪着脑袋努力尝试理解。

    可她的耳骨还太，撑不起小扇一样的耳翼，都没齐的猫耳朵趴趴耷拉在脑袋两侧，影响了听觉，以至于学什么都很快的波琳娜，快满一周岁才终于学会并说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