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岁宁这两日得闲时便与常阔或乔玉柏打听些朝堂之事，乔玉柏昨日同她说——据闻当初圣册帝登基后，从宗室弟中挑选储君以待日后承继大统时，本是想过要立李录为储君的，但荣王及许多大臣认为李录弱，不堪担此大任，这才作罢。

    是以，这位荣王世曾与储君之位肩而过。

    幸而是肩而过。

    否则此时便没可能听得到这箫声了。

    从当裴家之事便不难看，明后的所谓还权之说不过是为稳固人心而已——

    权势之争，总是循序渐步步收的。

    正如明后此前已有为帝之心，却仍推举李秉为新君，新君昏聩不堪的那三年，亦是她趁机揽权收拢人心的三年。

    有一些世族官员于背地里唾弃明后之际，常会讽刺其最大的本领是生了一双短命的好儿女。

    这双儿女活着的时候，为她争来了荣。

    这双儿女死了的时候，时机也都恰恰正好，同样为她谋得了最大的利益。

    ——足够争气，又足够短命。

    常岁宁握着木桶的手指收拢，看向前方的青石小路。

    此时，一从一旁的岔路上走来的青的影闯了她的视线。

    是崔璟。

    “小阿鲤，你果然在这儿！”崔璟后的阿快步走来，上前夺过常岁宁手中的桶：“我来帮你吧！”

    他来大云寺虽是来找常岁宁的，但到底是男，不适合时时跟在她侧，于是便被崔璟安置在玄策军中。

    常岁宁这几日都未曾见到过崔璟，此时见了面，想到那日明谨之事，便开了句：“那日之事，多谢崔大都督。”

    “谢我作何。”崔璟面无表：“我不曾帮过什么忙。”

    言之意，人又不是他帮着打的。

    见他也是要回寺中，常岁宁便一同往前走去，边走边：“我是说将我打了明谨之事宣扬了去——”

    崔璟脚微顿：“你为何觉得会是我所为？”

    常岁宁：“猜的。”

    说罢，又补了一句：“这很好猜吧。”

    崔璟：“……”

    怎好像将反问的他衬成了个傻？

    “顺手而已。”他也未再否认。

    常岁宁便问：“崔大都督为何要帮我宣扬此事？”

    “众人皆知之，可让明谨来日稍有些顾忌。”

    常岁宁，正如她猜测的一样。

    她又问：“那崔大都督为何帮我？”

    “小阿鲤，这还用问吗？”走在最前的阿也不回地：“当然是因为我们都是一家人啊。”

    崔璟不置可否：“常娘是因前辈之故，才与明谨起了冲突——前辈是玄策府的人，此事本该由我面解决。”

    常岁宁了然，原来是因为这个。

    “可阿也是我的朋友家人。”她说：“这也是我应当的。”

    “这有什么好争的？”阿忽然放桶，转回面向二人，先抓起常岁宁一只手臂：“小阿鲤，我与你是家人——”

    而后，又去抓崔璟的手臂：“小璟，你也是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