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松缓来，挤了一丝复杂的笑意。

    说来有些好笑，他堂堂江都蒋海，竟有朝一日会因为一个十七岁小女娘的四字“夸赞认可”，而生劫后余生之。

    没法，此一时彼一时，世事难测啊。

    “阿爹在世时，总说我是个败家，说我铺张奢靡，蒋家产业迟早要被我败光……那年，我只不过了万把两银，买了十八个绝舞姬，他便当众给了我一耳光。”

    蒋海喟叹：“真该将阿爹活过来瞧瞧，什么才是真‘奢靡’……这区区四个字，可是了我足足一百万两银啊。”

    说到最后，不禁疼之。

    账房先生于职业习惯，也心痛地换算：“四字百万两银，每字诚惠二十五万两……”

    这是实打实的一字千金了。

    蒋海反反复复地盯着那四个大字瞧，拿自我宽的语气：“好歹这字不错……”

    又看角的刺史大印：“倒别说，这个常刺史，倒也是文武双全的。”

    然而左说右说，还是觉得疼：“字是好字，就是真贵啊。”

    “是，除了贵，没别的病。”账房先生宽：“东家得想，再贵它也没人命贵啊，只当钱消灾了……”

    这一百万两不是买字，是买命。

    蒋海苦涩：“是啊，好歹她没要咱们的命，这一百万两她分明可以直接抢，却还好心送了咱们一幅字。”

    这么一想，人还怪好的咧。

    蒋海叹：“倒不像先前徐正业，是杀空了好几十家盐商盐，儿都了。”

    他之所以能在徐正业手底扛来，也是咬牙割放血，又到托关系打，这才算保住蒋家。

    说来，他家中世代都是盐商，是常与官府打的，今次这捐银之举也不是一回。平日里哪里有灾，他们江都盐商也都是大的，没法，谁叫咱最富呢。

    说到底，树大招风，这般的银去，也都是为了买“字”，为了向朝廷买一个看不着的“好”字。

    此次之所以格外疼，一则是因才被徐正业盘剥过，还没缓过劲来；二来是尚且拿不准这位常刺史的脾气，担心这百万两并不能一次消灾到位，往后若不时便来要钱，那谁扛得住？

    “明天我得去拜拜菩萨……”蒋海将手中宣纸卷起，边叹：“求菩萨保佑这位常刺史可千万别是一尊喂不饱也喂不熟的阎王爷。”

    他将这幅纸双手放回盒里，恨织地：“明日天亮就请城中最好的装裱师傅来……”

    又改：“不，回去就请，叫人连夜把它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