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吧。”渔姑盯着已写最后一笔的女影，和那朱红大字：“多好看呀。”

    说着，拿右手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轻声笑着：“他爹，我现如今一都不怕了……”

    她的丈夫没听懂，问了一句，只听妻：“一都不怕生个女娃来这世上受罪了。”

    现如今，江都城的这片天，有这么多女娃撑着呢。

    刺史大人颁布了许多新令，不单鼓励女门工学艺，也在严令打击人贩卖，以及溺杀婴孩者一经发现以绞刑，知不报者连坐，等等新条例。

    历来人贩卖中，最易受害的总是孩童和女。而被溺死的婴孩中，多为女婴。这些条例虽未有言明是特意为女而立，但却能切切实实地保护着她们。

    涨得更了，见骆溪等人乘坐小船上了岸，渔妇才与丈夫一同转离开。

    天已经黑透，四了火把和风灯，不少人陆陆续续地离开，骆溪却站在海边久久未动。

    直到有声音喊她：“阿姊！”

    骆溪转过去，只见是骆泽正往此走来。

    骆泽略有些：“阿姊，你怎还在这里……”

    “泽儿。”骆溪打断弟弟的话，抬手指向大船：“这便是宁号。”

    骆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时也不禁被引了。

    他还是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到这么大的船，他甚至需要抬仰望，且能清晰地受到这带来的震撼与压迫。

    “它有足足二十五丈，可容六百余人在船上行动生活。”

    “载重达三千五百石，我朝先前远洋的商船，至多载重两千五百石左右。”

    “我们还建了密隔舱，你可知何为密隔舱？便是假使有一只船舱，却不会其它船舱中——泽儿，这样的造船术，你是不是闻所未闻？”

    “对了，你看那里，那里刻有每个匠工的名字，都是每人亲自刻上去的，我的名字也在上面……”

    “……”

    骆泽听了又听，好几次想要说话，自家阿姊却完全不给他机会言。

    他开始不再试着说话，而是静静听着，他听着这些话，看着前这样的阿姊，只觉她好似变了一个人。

    从前的阿姊，发髻永远梳得很整洁，衣裙总是净清香，神态静雅端方；而今的阿姊，只拿一看起来像是自己雕成的木簪挽发，两侧还散落来几缕发，嘴微有些裂，衣袖挽起至手肘，格外简便的衣裙被海打了大半，鞋上沾满了泥沙。

    她的神也不再“端方”，反而透着某怔怔的痴迷，这是陷自己所之事中的模样。

    但就是这样的阿姊，给他的觉却比从前更加鲜活了。

    静静地听骆溪将话说完，骆泽才：“阿姊，今日既然试船顺利，那你随我回一趟刺史府吧？刚好父亲回来了，母亲也想念阿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