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观临留在洛，为得便是替常岁宁平定人心，除洛外，河南二十七州也在他的计划之。常岁宁留了七万人供其调遣，尚不包那十余万范俘兵。

    有汴州胡粼的支持，郑州与许州也皆在掌控中，加之有自家主公的声威底气，骆观临有信心将整个河南都装自家主公的麻袋中。

    常岁宁上，率兵十万，北上而去。

    这十万兵中，有六万江都军，两万淮南将士，余两万则是范军中的降兵——常岁宁虽然不缺在北地作战的经验，但她手的将士却是的确缺乏，有熟知北地地形的范军随同自然更加稳妥。

    但此时已不必称他们为范军，大军同行间，唯见常字旗。

    玄底金字的战旗在风中招展，带着一往无前的士气，向北方辽阔的天际苫蔽而去。

    常岁宁端坐战之上，位于中军之列，于千军万中，回过去，遥遥看了一剑南的方向。

    益州，荣王李隐静立阁之上，凭栏而望，视线所往正是洛方向。

    再次打了他的计划的那个少年女郎，至此，已经成为了他真正的对手。

    对方斩断了他一只臂膀，并且借一封所谓自李复之手的《告罪书》，向他正式宣战了。

    数年之前，他从未想过，竟会有这样一个人现。

    这样一个人的现，在他的计划之外，甚至也在这世间的理之外。

    她的天资，运，成壮大的速度……皆是不讲理的，甚至透着不属于这个世的“野蛮”。

    他杀而不得，反倒于这隔空的手中，生了一难以形容的熟悉受。

    他投叶，此叶为舟，载着世间命运，本该依照的方向漂而去，但偏偏有人一次又一次妄图改变行的方向。

    以凡人之躯，挽天倾——

    李隐凝望天际，在心中念着这一句，底渐涌一丝异。

    如此派，与阿尚何其相似。

    还有一异常之，那便是明后待常岁宁的态度……

    此前，他让录儿借婉之手，向明后主动挑明了段士昂是荣王府的人，而此时剑南、山南西与黔中之势已成，谋事之心已显，他此举为得便是让明后清楚，京师已陷左右受困之境，以此迫明后动用驻守京畿的玄策军兵力——

    然而明后未曾局，似乎笃定了单凭常岁宁便可除段士昂之患，解洛城之危——她信得过常岁宁的能力不足为奇，可她似乎还很信得过常岁宁的忠心……

    可常岁宁分明未曾掩饰过那一腔野心，而明后从来不是信人者。

    所以，明后那几乎称得上离奇的信任，究竟从何而来？

    李隐从不信鬼神，但恍惚之间，竟也生一缕荒诞的思绪，难这世间果真有回，莫非是阿尚灵魂碎屑未灭，这天地间仍残存着她的执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