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落日余晖还是照亮了李慧，一个没有什么选择余地的、空虚寂寞的中年妇女。

    所以在潜意识里，在不为人知的梦里，她是嫉恨着自己的女儿的，她牺牲青和血注在这个狼心狗肺的小丫上，末了自己成了人见人嫌的老菜，和另一个老菜凑合着搭伙过日，她倒好，被有钱又帅气的男人追着捧着，还摆一副清的臭脸挑挑拣拣？

    「不想搭理你妈就直说！垮着张脸，不知的还以为你给你妈上坟来了呢！！」

    李慧越说越来气，一张胖脸涨得通红，连着上面的黄褐斑都像要燃烧起来似的。

    赵小柔看着一脸丑态的母亲，她不堪耳的怒骂声变得虚无缥缈，最后消失不见。

    「没有意义，一切都没有意义。」

    她拎起包走病房，脑海里不停循环这句话，直到她冒雨乘上公车都没有停来。

    年初的上海冷彻骨，雨幕里车缓慢地行，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张张疲惫麻木的面孔像崎骏动画里的无脸男一样难以分辨。

    没有意义，一切都没有意义，这句话的普适让人到绝望。

    车在一个转弯开了一条熟悉的路，一幢威严肃穆的建筑现在赵小柔前：

    「xxx 医院门诊」

    医院这地方除了人气就是鬼气，现在空无一人的门诊黑漆漆的，像通往地狱的大门一样瘆人，赵小柔就是在这里被宣判不，也是在这里与周荣重逢，极大的悲痛和极大的喜悦在这里碰撞，让她死寂的心突然动了一。

    他现在在什么？一定还在里面忙，或者早就回家休息了，又或者趁周末开车去放松一也有可能。

    但无论去什么，他一定是目标明确且毫不动摇的，他不会思考人生的意义这没意义的问题，因为他有足够的掌控力，工作也好生活也好，他都能为自己打算并步步为营，他是真正的者，她这样失败惯了倒霉惯了的弱者只能望其项背。

    哪怕此时此刻也是如此，一个没带伞的笨女人竟然冒雨了车，漫无目的地往那幢漆黑的大楼前，她不知自己想找什么，但就是想再去看一。

    几个行匆匆的路人用惊异的目光看着被淋成落汤的女人，披肩发像草一样贴在脸上，价格不菲的黑貂大衣浸透了，沉甸甸地压在瘦削的上，这幅扮相说是刚从黄浦江里爬来的冤死鬼也不为过，几人这么一想便避之唯恐不及地绕着她走。

    她抬望向门诊大楼，视线却被后面灯火通明的住院引，她十分清楚地记得自己住在里面时的心，孤独，彻彻尾的孤独，就像在这样冰冷彻骨的雨夜被人推荒无人烟的枯井里，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那孤独。

    「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周荣好像跟她说过这句话，但什么时候说的她忘了，在车里？在她家？太模糊了，是她故意让自己模糊了关于周荣的一切，但一些细节总会一不小心蹦来，那么清晰那么真切，好像他就在她旁。

    她无法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因为她连自己行为的动机都不知，她一直被各力量推着往前走：

    母亲说上海好她便考到上海，边的人说钱最重要她便也觉得钱最重要，行让她在台风天去给骆平年送礼，她便冒着被大树砸死的危险去送，婚后骆平年让她留发，节，穿的衣，不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