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见他醒了，慢慢回过，咧开嘴，一个痴痴的笑，“二少爷醒了，吃东西吧。”很快盛了一小碗粥，端到他面前。特意把避得远远的，仿佛生怕自己受到嫌弃，玷污了他，但为了让他吃到东西，又用力将双臂举，把碗递到他面前，仿佛伺候天神，用切的神盯牢了他。

    傅玉行有直觉，这人是个疯。

    只不知为什么，这疯找上了他。

    “二少爷怎么不喝呀？”他神里既有极端的疯，又有极端的冷静，忽然懂了什么，笑起来，“这锅粥里没有毒了，我那么也全是为了保护你呀！否则你早就已经死在张广刀了。”甚至还有着那疯的锐。

    傅玉行：“你到底是什么人，想什么？”

    驼对他的话仿佛充耳不闻，语气始终是絮絮的，自言自语，“你放心，二少爷，我是不会让你事的。”

    “……”

    “二少爷，你真的一都不吃吗？真的不吃吗？”

    傅玉行不说话。

    驼被他盯得只得慢慢缩回了手，也慢慢变了一副脸。

    “也是，也是……我们吃的这些东西你毕竟是看不起的。”他整个人好像忽然缩得很小，很自卑，很悲伤。

    傅玉行觉得他那样有些像一个人，一个遥远又陌生的印在他脑里像墨迹渗纸一样慢慢透来。

    驼还在喃喃自语：“我知你看不上我，我们这人永远都不了你的。”

    我们，我们？

    “你是生来什么都有的人了。你一句话就可以杀一个人。”

    “可是二少爷，我就那么一个弟弟。”

    傅玉行觉到不对，因为他猜前这个人是谁了。

    虎逃山那天之后，整个傅家一直惨惨淡淡，笼罩在一片影当中。

    州府仍然每天派差役搜山，但全无消息。宣州街巷尾早已传开，傅家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二少爷遭人绑了，生死不明，八成已经没戏了。

    敬斋听说他们从茅店里只挖回来几尸，一开始还沉默不语，要躺时忽然吐了一大血。

    芳仪倒是没有再倒，她一反常态，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打听，只是每天厨饭汤，凉了，又重新过，好像生命里只剩这一件事，循环往复，谁劝也不听。“玉行在外这么久一定饿坏了，等他回来了，总得有一顿饭吃。”

    赵蘅这时已无力主持大局，那天之后，不知是她还是腹中胎儿受了惊吓，她每夜噩梦，连着吃了几天压惊安胎的药。只有玉止每日照常主持事务，安抚二老，照顾赵蘅。

    亲邻中有些心怀鬼胎的，早早便等着上门吊唁讨好，先后不知打去多少。更有些人，听说二少爷生死不明，索假装劫犯，写了勒索信送到傅家门，要求傅家将银若埋到某某路某某树云云。有时信送到二老那里，又惹的两个老人大受刺激。

    直到第三天晚上，一封石压着的纸条安安静静现在台阶上，像一次客气的叨扰，不惊动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