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名而来，傅玉行几乎不得分，连城里也总有人撑着船前来求药。

    渐渐的，大家对傅玉行的称呼从“二少爷”变成了“傅大夫”。茅屋变成了瓦房，屋前也上了榆树。

    第二个过年前，赵蘅终于把那本债册上的最后一个名字划去了。

    除夕晚上，烧过纸，祭拜过玉止和公婆灵位，赵蘅便坐在屋前。傅玉行给她煮了一碗糖圆，腾腾捧在手上。远夜空里放起焰火，都是些极繁丽的样，一看就是城豪富阔人的手笔，漫天火树银，在黑天幕绽放如青莲、如星河、如落、如紫灯……光溢彩闹璀璨。

    这盛大的光华的边角，也笼罩在乡间屋檐的二人上。

    赵蘅心里有久违的安宁。

    唯一让她不安宁的，是屋里那盘来自红菱亲手烙制、让他们吃了三天都吃不完、且正主明天要亲自上门叮问的一盘饼。

    这几月红菱不知从哪里听说厨娘月银不菲，一拍脑袋非要厨艺，偏她的手艺常年只停留在勉可以咽的准，这件事便成了周围人的一劫。赵蘅和傅玉行因住得较远，得以天被临幸一次。而百步之隔的蔡旺生，则成为了一切不可承受的承受者，金桔饯的那个月，把好好一个人吃得浑发黄，端坐在二人屋里，几乎祥光四。看得赵蘅和傅玉行都不忍心，但也都不敢劝，生怕引火烧。

    这几日二人忙着收拾衣服行李。开过后，隔江宁镇上有五年一会的药集，到时南北药商都在此集聚，每年收购药材盈千累万。赵蘅和傅玉行早看准这个机会，想趁开年拿个好利市。药市前后一共七天，算上来回路程，一去就要二十天。

    这期间家中各项琐事自然就拜托给了红菱和蔡旺生。赵蘅一边搬被褥一边代：“院后的药圃和菜田就拜托你们照料了。再过几天，灶旁的腊也该晾好了，来时记得看看，差不多了就取一段家去，本来也是要给你们送去的。”

    红菱：“我不要腊。我自家的才刚熏完烟，正打算让你们替我尝尝呢。”

    “……那也不必了。”

    临走前，赵蘅坐在驴车后想起什么，转问傅玉行，这月该给刘家的药送去没有。傅玉行说送过了，又说，这回生意成，过不久他们就可以收这家刘家药铺了。

    刘掌柜自己的药如今无人问津，只能靠傅玉行给他的各类丹来维持生意。

    而最开始的一切，都蛰伏在那一只小小的药瓶里面，摆上刘家的柜，等待时机成熟的那一天。

    此时，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药瓶被从柜上取，从一只苍老的手里辗转经过两只恭敬的手，递到了另一只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