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秀婉那时已经有患病的迹象，她脸颊瘦削蜡黄，眶凹陷，气欠佳。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和得没了形，缺乏中气。

    可惜年幼的曲瑶没有发现妈妈的异样，她知妈妈很累，每天起早贪黑去工作，傍晚煮饭家务，晚上辅导曲瑶功课，她总是有忙不完的工作，像一永远转不停的秒针。

    买了鱼，曲秀婉又牵着曲瑶去猪铺前，买了两斤排骨和一斤猪，等待店铺老板找零线的间隙，曲秀婉摸摸曲瑶的脑袋，溺：“小瑶，除夕夜我们就吃糖醋鱼，酸甜排骨，炖汤和你最吃的大闸蟹好不好？”

    很久很久以后，曲瑶每次回忆起那一幕，总是怀念曲秀婉摸她前额时掌心留的温度，那像一片洁净的羽，很轻，很柔，带着浅浅的温度，给足了她安全。

    离开菜市时，她们在果摊位区遇到衣锦还乡的林霍，以及他的第二任妻胡姝灵。

    正如许多有钱人那样，林霍穿一件笔的呢大衣，加厚笔直的西，脚鞋油光亮。

    过年要走亲戚，需要准备成箱的果送礼，林霍指果摊老板搬运货，一旁裹着时髦草大衣的胡姝灵勾着他的手臂，半靠男人的肩臂，穿黑丝袜搭白跟鞋的尖尖的两条，筷似地魅惑叉着。

    曲瑶那时还不懂，不知父母离婚意味着什么，看到林霍，她兴冲冲叫了一声：“爸爸！”

    稚气未脱的叫唤，将三个成年人至于了尴尬之地。

    林霍没吭声，一旁胡姝灵饶有兴致打量着疲惫憔悴的曲秀婉，那是胜利者的目光，饱攀比、骄傲、怜悯和优越。

    那女人一漂亮卷发，脸上化着致的妆，线微微上挑，嘴艳如玫瑰，她脖间连串的珍珠项链分外亮，就连指甲盖都珠光宝气心修饰过。

    相比忙于生计的单亲妈妈曲秀婉，两个女人之间“光鲜”与“颓势”简直是鲜明的对比。

    曲瑶没办法会，那场无声的“比较”给曲秀婉带去怎样的冲击。

    记忆中，曲秀婉只是牵着她，远远绕开林霍两人，仓皇离去。

    她们离开菜市场没多远，林霍的奥迪车慢慢开过来，沿着路边缓缓靠近。

    胡姝灵放车窗，落落大方笑：“，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我让林霍顺送你们一程，外面雪了，这么冷的天别把孩冻坏了。”

    听着多么大度？

    可惜曲瑶年幼，不懂什么叫虚假意，不懂什么是怜悯与炫耀，还使劲扯着曲秀婉的衣角，想坐爸爸的车里，这样她们就不用迎着寒风走回家了。

    然而，一切没有随她的愿，她听见曲秀婉冰冷至极的声音。

    “你们在恶心谁？”

    一向温和端庄的曲秀婉也有冰冷的一面，恍惚间曲瑶觉得妈妈有些陌生。

    如果当时曲瑶再大一，更懂事一些，她一定能理解一个女人被前夫和第三者欺负惨了的无奈和愤怒，她会抱住妈妈，告诉她她还有小瑶。

    曲秀婉没给好脸，胡姝灵委屈着脸看向驾驶座上的林霍，林霍对曲秀婉叹了声气：“姝灵也是于好意，你没必要这样。”

    好赖错事的，不懂事拎不清的，过于小家气的人都成了曲秀婉。

    曲秀婉没有辩驳，她睛红红的，牵着曲瑶疾步离去。

    车从她们旁驶过，这一次没有停留。

    曲瑶被妈妈拽着手臂，仍侧寻找爸爸的影。

    可惜她没有见到驾驶座上的林霍，他的影被严丝合的车窗阻隔，曲瑶见不到他，但见车后方一个打扮得像洋娃娃般致的小女孩探了脑袋。

    女孩和曲瑶同岁，上一个米老鼠红蝴蝶结发箍，脸圆，白里透红，她穿粉的草童装，腰侧背一个仿真成人背包的儿童包包。

    她冲她一个鬼脸，恶狠狠吐着，稚气未脱又怪气。

    那是曲瑶第一次见到林痴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