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灶台上的锅碗瓢盆全掀开看一遍，故意过有的壶不看，摔得锅盖当当响，冲院里大喊大叫：“哪里有？你娘的里有？！”

    盼儿拧着衣裳，没搭理他，男人立不满地吼：“耳朵都聋啦，我要喝！”

    事到如今，陆栖月再次意识到，德音是家女人们所有痛苦的源，到嘴边的话又改了：“我们家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老太太你还是半不晓得错在哪里么？”

    盼儿愤怒转，一脚把旁边漏的木盆踢飞去：“你再骂一句试试？”

 老太第一反应是拒绝：“你不好，王嫖没三两个月不了床，我年纪大了，要是放她们母女走，谁来伺候德音？谁来挣钱？”

    搁在以前，老太早就掀桌摔茶杯地和陆栖月吵起来，如今家里靠陆栖月领着其她人挣钱养活，老太服地低，泪个不停：“我能有什么办法，他还没生来他爹就死了，我再不多疼他些，他得多可怜呐！”

    “噢呦，”德音开始把烟袋的绳往烟袋杆上缠绕，一副要打人的前兆，在草棚叫嚣：“我是你爹，想怎么骂就怎么骂，来斯你打我，小娘养的赔钱货，算什么东西，到你这个孽畜来欺负老！等老翻了，第一个死你！”

    这句话，光是放在一位母亲的角度而言，它都是大错特错的，又怎会不让听见的人觉着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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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盼儿怒从中来，回斥他：“喝自己去厨里倒，给我说什么，我袋里难有？”

    尖锐的争吵声惊动屋里人，老太呜呜咽咽哭起来，陆栖月和王嫖沉默地躺着，冷漠得置若罔闻。

    陆栖月冷嗤：“世上没娘没爹的人多着去了，没见谁成像你儿那样的德行，不要再为他找借了，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王八！是个烂糟透的二胡卵！我们所有人的钱财，被当官的搜刮了个净，可是，你儿是存有许多私钱的，谁被饿死他都不会，你要心的，是你的几个孙女的活路。”

    院里，盼儿回怼：“对的哦，我是孽畜，你又是个什么老畜！不然怎么生的我来！”

    德音咬牙切齿瞪着二女儿，愤愤片刻，他转走向屋旁边的破烂草棚。

    老太不说话，只是不停掉泪，北边隔间传来德音犹如雷震的鼾声，他打一晚上牌，这会儿累了，倒就睡。

    半晌午，盼儿刚洗完一大家的脏衣服从公用的井台边回来，正带着几个妹妹在屋前搭衣服，被渴醒的德音披着衣起床，嘴里噙着烟袋杆，走到屋门使唤盼儿：“我要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