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故人，齐伯没有接话，默默喟叹往昔。

    等齐伯离开，贺清彦又为对面的君晟斟了一盏梅酒，有些反客为主的意味，“听说你用二十坛梨白，劝动齐伯开设学堂，是否空了酒窖？”

    “有话直说。”

    “我直说，你敢直言吗？”

    两人同岁，师同门，拜师仅差一日，贺清彦的辈分更些，但实则比君晟晚了两个月生。

    君晟倚在凭几上，沉静之态，像是猜到了贺清彦要问的事。他抿一酒，酸味酒、胭脂梅的余韵回转齿间。

    贺清彦轻盏，带了莫测的笑意，“相识二十年，依我对你的了解，没有条条框框能捆住你去履行约定迎娶一个陌生女，说，是见起意还是早有预谋？”

    “你比君氏尊们了解我？”

    贺清彦斩钉截铁，“是。”

    君晟向后靠了靠，的桃被夜镀上冷冷月，清清凌凌的。

    贺清彦又为彼此添酒，“朝中不少人诟病你嫌贫富，占着太师府的位置，不肯认祖归宗。我却觉得你仍是君家，而非沈家郎。”

    “所以你觉得我对季绾早有预谋，策划换？”

    “是。”

    “那我为何不夺？”

    “夺会成怨侣。”

    君晟不置可否，与他碰盏，话锋一转，低低哑哑地笑了，“案办多了，仁瞻。”

    贺清彦耸耸肩，虽有些捉摸不透，但没再刨问底，君晟不想说的事，没人能撬开他的嘴。

    “愿你无悔。”

    月光搅酒里，晶莹剔透。思绪藏心底，讳莫如。

    外表皎如霁月的人，不知心潭趋于前者还是后者。

    君晟在贺清彦离开后，又独自饮了数盏。

    辰时檐雨濛濛，珠击屋瓦细碎声，老院凋凉浸浸，雨燕哑噤草窝中。

    迎着秋风，杨荷雯和曹蓉带着冠帔和脂粉上门，亲迎的妆。

    季家三代单传，到了季砚墨这辈，与远亲断了往来，后又搬来京城，连个能请来“压房”的亲戚都没有。

    蔡恬霜代替季家亲友，去往沈家布置新房，挂帐铺被。

    有蔡恬霜在沈家忙活，作为新娘的季绾反倒清闲，在自家屋里与二位准嫂闲话家常。

    曹蓉为季绾挑选着胭脂，这是她的老本行，比请来的妆娘都要娴熟，“明儿一切有二郎持，保把婚事办得稳妥风光，绾儿安心待嫁就是。”

    相比季家，沈家香火旺盛许多，亲戚往来密切，沈二郎负责接待亲友，尤其要负责君晟那边的宾客。

    杨荷雯忍住翻白的冲动，最烦曹氏的巧言令，“说得好像我和大郎没有帮忙似的。”

    “嫂嫂又想多了，咱们不是一直家事分工，大哥主，料理中馈，二郎主外，持人事么。”

    料理中馈的多是妇人，赘婿除外！听她的冷嘲讽，杨荷雯一就来了火气，碍于在季家没有发作。

    季绾哪边也没偏，自顾自挑选着钿。

    送杨荷雯和曹蓉离开，季绾独自坐在窗边放空思绪，坊间里应是再找不第二个对婚事如此淡然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