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这行当有个词儿叫倒书，意思是讲一场的时候得把上半场的故事给客人们简短的介绍一遍，这是因为上半场有来的有没来的，倒书是为了让上半场的客人重温之前的容，好听一段儿，也是为了让没来的客人能接得上。

    但这‘活’讲得多了，有常来的就不愿意听念叨，又说“留扣儿”，这也是句行话，指的是说书人在每段儿书的节刻意留的悬念，这悬念就叫“扣儿”，意喻在看客心里打了个结，这结不解开，他心里老惦记着后续，就得常来。

    “张爷，这事儿之前就解释过了，咱们这门手艺就是这么一个章程，您听过了不见得旁人也听过，总得照顾新来的客人不是。”

    “李公，留扣儿才能留人，小女是卖艺的江湖人，全靠留扣儿吃饭，也是盼您常来。”

    柳玄灵算是老说书人了，幼时教她行的还是位圈里名的老先生，故事讲的好，话说得也得，但她毕竟是小小女“走江湖”，又有几分乖巧讨喜的姿，就算嗓音如老树，依然有人是冲着她的脸来。

    “盼着我常来？是心里盼着还是里盼着，是盼着我这个人还是我兜里的银。”

    柳玄灵中的李公，是张卿他爹老友的儿，他们这一堆儿的公哥儿都没好人，张卿是个混账的时候就总在这个圈里混。后来明白儿事儿了，懂得上了就不跟他们玩儿了，并且自从卖木雕赚了银就成了张家的香饽饽，一直都在外面跑生意，到现在都没回来。

    张卿这一去就走了将近一季，乐安城“闲事太岁们”群龙无首，就把这个姓李的小推上去了。这人是楼常客，喜饮风月，这段时间不知怎么盯上赵宝船了，隔三差五就来逗几句闷。

    说话儿间这人就上了手，原本就是看台底一低就能瞧见的座位，这会儿三步并两步，非要问赵宝船是盼他哪儿。

    宝船皱着眉挣扎，恨不得将他撕成两半，可她确实使不上什么力气，抑制功力期间，她就是最普通的布衣女。

    这一受忽然让她想到幼时在天桥说书时受的那些欺负了，那时她年纪还小，虽然没被调戏，受了委屈还要颜的心境仍是一样。他们被占地为王的把式人驱赶过，被白听书的野蛮人踹翻过讨赏的盘，嘴里不敢‘拌蒜’，结忘词更是大忌，他们这类人似乎为讨好而生，不有脾气，也不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