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利国际拍卖是前一年才正式成立的大陆级艺术品拍卖行。成立后的几场拍卖会，多是在首都b市行，在s市这场是“场”，从邀请函到藏品册，都带了些隐秘的权力迭代的彰显。

    地址选在了s市老法租界的一幢叁层洋楼里，秋意渐，梧桐叶铺满了西式会所前的鹅卵石小径。铁艺门半掩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两侧，着两排修剪整齐的冬青，屋檐垂的紫藤枝叶仿佛轻轻碰着雕立钟。

    阿昀替她推开厚重的木门，一混合着檀香、旧革和红酒的味扑鼻而来。室墙面是灰的，挂着几幅并不张扬的名家墨真迹，胡桃木地板踩上去咯吱作响。几位西装笔的男士正围着条木桌翻阅拍卖图录，耳边是古董留声机缓缓转动，放着某张英国爵士唱片。

    “这边。”

    女服务生带着白手，检查了一遍鄢琦手中的份证明和邀请函后，微笑着领着她上了二楼。

    会所二楼的宴会厅比想象中大许多，红天鹅绒布幕遮住原有的钢琴区，中央挂了一块致的牌匾，用中英双语雕印着“保利秋季艺术品拍卖·私藏场”。

    晶吊灯洒光，照得每位举牌者的神都像覆了一层蜡。四十多张木折迭椅分两排摆开，坐着的，有发白的上海藏家，有穿薄呢西装的香港代表，也有几个着墨镜的“外宾”。

    拍卖师是从b市请来的，音里带着“官腔”，介绍拍品时的声音低缓，却在宴会厅中清晰明了：“lot18，张大千《秋山远图》，30年代纸本设，起拍价：叁十五万。”

    鄢琦坐在第叁排的边缘，梧桐泛黄的枝叶从窗外伸了来，她摸了摸开始枯的生命，指尖轻轻在座位前的号码牌上。

    叁十五万。

    即便结算货币是大陆法定货币，这个年代的叁十五万，可以买s市中心的一大叁居，甚至是一带园的小洋楼。

    难怪总有人说改革的年代，总是遍地黄金。只是相比街边那些庆祝收再度提的工薪家，总有人比其他人，富得更快，膨胀倍数更大。

    有几个香港商人转过来打量她，微笑着叫她“鄢小”，用粤语和她低声寒暄了几句。

    “9号，叁十六万。”

    拍卖师娴熟地记号码标价，在其他的举牌中，藏品价格渐渐涨船。鄢琦盯着那副展的画作的信息标牌，悄无声息地轻笑一声。

    藏品来自一个姓陈的家族，前几天她听刘捷说过，南方军区有过一清算，局了不少世家弟，其中一位就姓陈。

    在她来之前，关铭健什么都没说，只是等她慢慢地给自己打好领带，在她边落一吻，没什么绪地说着：“琦琦，要是有人问你什么，不好回答的话，就不回答，万一有什么事，等结束了，你告诉我就好，我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