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不见, 但对霍霆山一双带着厚茧的手还是非常熟悉的, 粝得很，像低版的砂纸。

    细眉拧了拧，裴莺没明白他这是忽然作什么妖, 但如果和他吵, 说不准这人愈发来劲儿, 脆将转向窗牗那侧。

    待裴莺喝完药后，天已经彻底暗了。她坐在榻上，听着外面呼呼刮过的风声，意识拢了拢被。

    临近天黑，卫兵队抵达了一厩置。

    霍霆山没问她问这些什么，而是直接：“有兽，有羊织，也有麻布。若是再冷些，晚间就多盖一席麦秆草被，以此来御寒。”

    一觉醒来，裴莺觉得天气好像愈发冷了，而后又听辛锦说今日比昨天更冷，要给她换更厚实些的衣服，她才发现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霍霆山将裴莺牵车，把人带到二楼的厢房：“夫人好生休息吧，有事可唤我，我就住旁边。”

    裴莺：“将军，严冬将至，我想问问，如今军中将士穿什么御寒？”

    厩置的人是个有力的，他见过的匹不少, 好一能看来。

    说句不厚的话，裴莺觉得她现在的份就很好。有钱有女儿，但没有丈夫，也没有婆家。

    裴莺应了声，知女儿想问什么，不住在心里叹了气，还把霍霆山骂了一遍。

    带着温柔的轻声细语，慢慢抚平了孟灵儿心里的焦虑。

    ……

    辛锦和苏拿着药去厩置的庖房了，此时跟着裴莺的只有孟灵儿。

    待在厩置中用过早膳，一行人再次启程。裴莺听到帏帘掀起的声音，对面似乎有人座，但没听闻女儿喊她。

    将军来踹门时，她虽觉有几分古怪，但只是以为他不愿娘亲随大舅舅回并州嫁人，毕竟娘亲说她和他之间有合作，那位不愿失去一个合作者。

    “嗯。”那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应答。

    当初大舅舅给娘亲介绍友人，那时她还担心那位程姓的郎君会成为她的继父。

    房中放了银丝炭盆，她盖着蚕丝被，其实不如何冷，只是听着风声，意识瑟缩。

    然而如今，孟灵儿发觉自己错得离谱。

    北地，逐步严冬。

    房中烛火已灭，裴莺摘上的黑纱细带，慢慢睁开睛。

    行军的日很单调, 基本都在车里度过，吃也是吃糗糒。像糗糒这一类可以捧着、拿着吃的粮，裴莺更无需辛锦在旁伺候了。

    霍霆山本来搭在矮柜上, 有一没一轻着的手指顿住。

    裴莺伸手先探到女儿的胳膊，然后再往握住她的手：“事比较复杂，不过并非囡囡想的那般，我不是他的外室或姬，只是现阶段不得以和他有些纠葛，待再过些时日就好了。囡囡，往后我无意再嫁人，因此你不必忧心会有继父。”

    霍霆山去了，这回倒是有顺便将门关上。他一走，孟灵儿迫不及待喊了声娘亲。

    小姑娘缓缓呼一浊气，低声：“娘亲，其实就算您往后想嫁人也是可以的，只是能不能别那么般快？”

    他今日也随她同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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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莺知女儿是不信，不由失笑，只好顺着她说：“好好好，起码三年，不够的话再加两年，如果再不够的话……”

    翌日。

    “娘亲，您和那位……”孟灵儿今日一个白日几乎都于混中。

    孟灵儿听了霍霆山的话，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但是说话之人说完便走，一句解释都没有。

    还真是他。

    裴莺曾听闻稻草和麦秆成的被特别和，最好是那晾晒过的，铺到板床上会有一阵好闻的草香不说，还非常和。

    孟灵儿想起小时候，与她家一巷之隔的小姚娘家。她父亲病逝，母亲半个月后就改嫁了，诸如此类事件还有不少。

    外面的风似乎更加凛冽了些，听着风声，榻上的妇人发愣了许久。

    “娘亲就会逗我开心。”孟灵儿扑裴莺怀里。

    “将军？”裴莺试探。

    想当她继父的，分明是他。

    “匹要喂上好的粮草。”陈杨代厩置中人, 因为未直接亮明份, 说完后陈杨了一把银钱过去。

    事这般张扬，后面如何收场。

    在现代结婚都不一定能全而退，更何况是在封建时代。

    大楚没有守节一说，甚至鼓励丧偶的百姓重新成婚。孟灵儿在其中，从未想过裴莺今生不会再嫁，但私心里，她希望娘亲嫁人晚一，再晚一。

    这一行百来人竟个个乘的都是良驹，光是匹便价值不菲, 更别说上置的皆是装，遂更不敢懈怠。

    兵未动，粮草先行。

    前不意外的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