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喝完粥，等半个时辰后裴莺又饮了一碗药，日薄西山，她回帐里休息。

    “真不认得了？夫人……”

    从远及近的亢声音海浪似的堆叠，层层从帐外飘来，但经过帐帘后，变得模糊不少。

    帘帐被掀开，一伟岸的影站在帐，外面的月光斜斜地照了来，先落在那人的上，再往映亮一片。

    裴莺甚至有错觉，每动一，她便听肌理宛若齿运转时的咯哒声。

    她缓缓眨了睛。

    霍霆山站在帐，借着月光看清了里榻上人的面容。她穿着杏的里衣，云发披肩，皎洁的月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更映得那双眸红得过分。

    药喝了，但效果只是一阵一阵，退不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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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陡然舒朗了许多，连夜赶路的疲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神再次亢奋起来，霍霆山抬手拥着人，语气轻了许多，“吓着了？”

    光芒霎时亮了营帐里，裴莺看清了来者的脸，也看到了他脚的影。

    难沙英带着人夜袭兖州军营，偷偷将霍霆山带回来了？

    孟灵儿忧虑不已，这般去不用一个月，娘亲的肯定会熬不住，却也知晓这很大可能是心病，得心药来医。

    有人掀帘帐。

    裴莺愣住。

    但他知晓，心疼的同时，却又有止不住的雀跃。

    那觉烈酒难言，胜仗难抒，怎一个畅快开怀得了？

    怀中人抬眸，原本通红的落泪来，那晶莹的泪跟断线珠似的，止不住的落，落在了他的外袍上，也落在她的衣襟上。

    裴莺从榻上撑坐起，起动作艰难又缓慢，她还在发，且休息不足，此时骨和肌都酸痛得很。

    霍霆山见她目光怔然，只一个劲地看着他，什么也不说，似还未清醒，男人勾起嘴角：“才几日未见，夫人不认得我了？一夜夫妻百夜恩，我可是自觉与夫人厚。”

    妇人意识抬眸看，瞳不住收。

    她像一台老式的机械般启动。

    她得去看看。

    裴莺惊讶：“囡囡怎的来了？我此无事，你回去自己帐中吧，莫要馅了。”

    “我问过冯医官，他说适当的走动有利于病愈。”孟灵儿上前探了探裴莺的额，担忧：“娘亲，您这一直不退如何是好？”

    “什么不阎王殿的，不许胡说。”裴莺斥他。

    她不住红了眶。

    这几日她的睡眠质量很不好，心思杂，事一件一件地想，夜里难以安眠。裴莺也不知晓自己是何时睡的，只知半夜忽然被外面的喧闹吵醒。

    沙英回来说，虽说看不见尸首的脸，但尸首的型很像霍霆山，上的胄甲也确实是他的胄甲。

    霍霆山觉得自己的心忽然间变得很快，这辈都没这般快过，急速动得甚至让他心生疼，先前在被人砍了数刀都未有如今这般难受。

    裴莺其实没什么胃，但为了不让女儿担心，还是笑着。

    裴莺承认那人在陆上很能打，可是里与陆上哪会是一回事。他之前还船，游泳也刚学会不久，里那般多伏兵……

    “娘亲。”孟灵儿听到苏说那边散会了，立过来。

不算远，日夜兼程策回去，想来如今明霁已在路上，最迟后日应该能到。

    话毕，他信步，顺手将几颗夜明珠倒来。

    帐中除了她再也没有旁人，此时她不是主母，无需在武将和谋士面前故作冷静；女儿不在这里，她这一刻也不是母亲，不需要佯装从容。

    红彤彤的，更像兔儿的睛了。

    她刚醒来，意识还不甚清明，有分不清梦里梦外、今夕何夕。

    裴莺想起了曾听到的消息。

    得知兖州在游寻到了霍霆山的尸首后，沙英一刻也没耽误的带着人前去涉，让对方将尸首还回来。

    但兖州那边拒绝了，只肯远远让沙英看尸首一。

    “我之前说过，未得夫人一句‘好丈夫’，哪怕已半只脚踏阎王殿，我也得转回来。”霍霆山闷声笑。

    “大将军归！”

    夜明珠被装了黑纱袋中，帐中被黑暗浸没，裴莺蜷缩在锦被里，睡在了霍霆山以往会躺的榻外侧。

    黑夜里，一滴泪自裴莺角，没锦枕中消失不见。

    可是父亲已经……

    待她抱着锦被坐起，忽闻一声清晰的掀帘声。

    怀里忽然多了一团柔，霍霆山后面的话顿在间，他能觉到她地抱着他。

    回来了？

    孟灵儿眨掉中的涩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些：“娘亲，我让火军煮了些粥，您上午没吃什么东西，如今多少喝粥。”

    对方背着光，裴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影却是她无比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