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仍旧跪在那里，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闹剧让他措手不及。

    凭他对嘉靖帝的了解，他以为这位小皇孙会彻底惹怒帝王，从此失去。

    然而，嘉靖帝对这个孩的耐心和容忍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隐约觉到，自己即将失去什么，金钱、地位抑或是皇上永远的信任。

    这纷繁复杂的局面让他年迈的大脑更加迟钝，他觉得自己应该些什么，来挽回这一切。

    但他又不知该怎么，他只是想，如果庆儿在这里就好了。

    而后，他说了一句，刚才没来得及说，说完之后又让他追悔莫及的话：“皇上，依照人所言，此金丹务必在吉时服……”

    “哇呜~~”他一说话，原本快要安静来的朱翊钧，忽然又大哭起来，可只有第一声还算嘹亮，后来的声音卡在了嗓里，哭不来。

    看到他这副模样，嘉靖帝是真的慌了。他经历过六位皇，三位公主夭折，却从未像现在这般害怕。

    年轻时总觉得儿女没了，以后还会有。到老了，却接受不了每日陪伴他的孙儿会离他而去。

    “太医，传太医！”

    他抱起朱翊钧要往寝殿走，又看到严嵩还跪在那里，怔了片刻，说：“你退吧。”

    严嵩站起来，往后退，却又听嘉靖帝说了一句：“把东西带走，以后也不用送了。”

    “……”

    退大殿的时候，严嵩佝偻着脊背，跟丢了魂儿似的。一步踩空差从玉阶上跌去。

    这一跤却把严阁老摔清醒了，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

    那孩哭闹的时候，说话混不清，听不清楚。但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说过一句“他要害我的皇爷爷”。

    谁会相信一个两岁稚童的话？谁信谁有病。

    但嘉靖帝一定会信。因为这孩一生就天降异象，士曾用扶乩之术告诉嘉庆帝，小皇孙是仙童凡。

    他一个小孩和严家有什么仇大恨？为什么要诬陷严嵩。

    那么照嘉靖帝的逻辑，他会认为这是老天的意思，对严嵩的猜忌和厌烦，非但不会缓和，还要加上一个“更”字。

    事这么一闹，他不但没有讨得嘉靖帝心，反而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

    严嵩不敢耽误，不停蹄的回家，找儿商量对策。

    冯保和陈炬一直守在殿外，虽然没有亲看见，但从大殿传的动静，也能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事超了所有人的预料和掌控，没有人知该如何应对，却都为朱翊钧揪心不已。

    尤其是冯保，他知，这个朱翊钧并非他认知里的那个万历皇帝，从经历到，截然不同。

    但今天这一幕，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什么自己的前程，大明王朝的未来，通通不在他现在的考虑范围。

    一年多的朝夕相，那个孩依赖他、信任他，大伴大伴的叫着，每天都离不开他。

    谁会在自己辛辛苦苦照顾大的孩况不明的时候，还有多余的经历去考虑别的。

    嘉靖帝抱着孩回到寝殿，朱翊钧靠在他怀里，闭着，哼哼唧唧，似乎睡着了。

    即便如此，左手还攥着他一缕发，说什么也不肯松开。生怕别人将他抱走，或者皇爷爷背着他去吃严嵩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