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却说：“钧儿，你来罢。”

    于是，在拱震惊的目光中，一个稚童从书案后站了起来。

    “这……”拱脸上的神变了又变，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这很不可思议，在他看来，讲经是一件认真而严肃的事。在孔圣人的画像前，容不半分儿戏。

    可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桌面藏着一个孩。

    看这孩的容貌和衣着就不难猜到他的份。年仅两岁半的裕王世——朱翊钧。朱翊钧站在父王旁，也在认真的打量拱。

    拱也看着他，尽只是个不满三岁的孩，站在那里却一也不怯场。果然是在皇上跟前都敢发脾气，扔金丹，骂严嵩是坏人的主。

    生在帝王家的孩，某些特质是与生俱来的。

    拱张了张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他在朝中不与任何人结，既不偏向严嵩，也不偏向徐阶，甚至连同为裕王讲官的陈以勤和殷士詹都与他没有半分。

    严嵩当上首辅，靠的是拍嘉靖帝。徐阶想上位，一心一意要斗倒严嵩。

    他的目标与他们一直，但手段不一样——他尽心尽力辅佐裕王，就是等着有朝一日，裕王登上大统，自己位极人臣。

    所以，裕王就是他政治生涯的唯一指望。

    严世蕃曾经找到他，问：“我听说裕王对我的父亲有些不满，这也是为什么？”

    他没问是不是，而是问为什么，显然就是给裕王和拱挖了个坑，只等他往，将他们置于死地。

    此时正是严嵩得之时，如果拱顺着严世蕃的话说裕王有什么不满，很快就会传到嘉靖帝耳朵了。

    你爹信任的首辅，你凭什么不满？皇帝让你来当，首辅让你来选？

    但拱用自己的智慧保住了裕王，顾左右而言他：“国本久已决定了。裕王殿的讳字，从后从土，是土地之主，这是皇上赐名的意思。亲王讲官，旧例只有检讨，但是裕王讲官，兼用编修。和其余诸府不同，这是首辅的意思。殿常说唯有首辅才算社稷之臣，请问不满的话从何而来？”

    裕王也不想让师傅为难，更不愿师傅对他失望。他又暗自叹一气：“钧儿年幼，他什么都不懂。是我这个父亲的太过溺，让师傅见笑了。”

    朱翊钧注意到拱神不好看，也受到了他爹的羞愧和为难。于是，主动站来说：“因为你突然现在门，我害怕，所以躲去了，不怪我爹爹。”

    他嘴上说着害怕，其实表现得一也不害怕。

    他连嘉靖帝都不怕，何况拱。

    但裕王着实没想到，儿竟然会主动站来维护他。

    “……”

    书房忽然安静来，拱没说话。裕王也不知他什么想法，也只好站在原地。

    朱翊钧咬了咬，又说：“你刚才讲的，我都记了，我背给你听，你不要怪我爹爹。”

    这话倒是让拱有些意外：“殿此话怎讲？”

    “凡为天国家有九经：修也，尊贤也，亲亲也，敬也，群也，庶民也，来百也，柔远也，怀诸候也。

    修则，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昆弟不怨，敬则不眩，群则之报礼重，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则财，柔远则四归之，怀诸候则天畏之。”

    “……”

    这是拱刚才给裕王讲的那一段《中庸》，但并不是一整段照着念诵，其中穿着许多对文章的阐释和理解。

    想不到，这躲在书案的小世，只听了一遍，竟然能完全背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