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又问：“吴语是哪里？”

    冯保笑：“是你时常听过的，浙直地区。”

    朱翊钧更奇怪了：“大伴怎么能听懂那边的话？”

    冯保半开玩笑的回：“大概上辈是个浙江人吧。”

    “啊？”酒馆里太吵，朱翊钧没听清。

    冯保提了音量：“家中有远亲，从南直隶来。”

    朱翊钧放望去，这不大的酒馆里聚集着不少人，他们衣着相似，音也相似，来自江南的读书人量明显超标了。

    不过，这里叫姑苏小馆，倒也不足为奇。

    他们这一行人也引起了酒馆里客人的注意，毕竟陆绎那个，在这群南方人里，实属少见，还有朱翊钧那张白玉无瑕的脸，谁看了不得夸一句，话本里的仙童凡来了。

    店小二立刻迎了过来，请他们楼上坐。

    朱翊钧是来找人的，闹看够了，便准备上楼。刚走到楼梯，就听旁边那桌说：“就臭老儿，上连个功名都没有，傲什么傲？”

    这音虽然不像是京师附近的人，但也属于北方官话，朱翊钧能听个大差不差。

    看来就是这里没错，他要找的人，肯定就在楼上。

    想到这里，小家伙扯碍事的斗篷都给冯保，自己蹭蹭蹭就往楼上跑。

    他一脚刚踏上酒馆的二楼，就听见不远传来“嗷”的一声嚎叫，满座皆惊，一时间鸦雀无声，全都望向声音来。

    朱翊钧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冯保在后面护着他，生怕他从楼梯上去。

    小家伙拽着他的衣袍：“大伴，有狼！”

    他没见过狼，却知狼的叫声，因为冯保给他讲故事的时候，给他学过狼嚎。

    朱翊钧也跟着众人望过去，这才发现，刚那一声怪叫不是什么狼嚎，而是来自一个喝醉的老。

    说是老也不太确切，那人多也就四十来岁的年纪，上一块破旧的黑方巾，着白布衣，衣领随意敞开着，手里握着一个酒壶，仰直接往嘴里倒。

    但酒壶见了底，无论他怎么倒，也只有零星几滴而已。

    他看起来放不羁又邋里邋遢，与同桌其他几人的正襟危坐形成鲜明对比。

    朱翊钧又看向冯保：“大伴，是这个人吗？”

    冯保笑：“有像，不确定，再看看。”那人随手一抛，把酒壶丢在桌上，又一落在凳上，混不清的说了一段什么，旁边的人面立时就变了。

    朱翊钧问冯保：“他说了什么？”

    “尚书府的酒不如总督府，尚书府的日，也不如总督府，还有尚书府的人……”

    他话音未落，有人给他夹了一筷菜，转移话题：“青藤兄，尝尝这个，此间招牌，活鱼四吃。”

    “鱼、黄金鱼糕、酥脆鱼、香鱼汤。”

    “没错，就是他！”这说的是官话，朱翊钧听懂了，“滋溜”一，咽了咽，“我也要尝尝活鱼四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