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着他的手腕：“我带你去看。”“不要不要！”

    “那你睁开。”

    张简修拗不过他，只能乖乖睁，不敢看坑里，只盯着旁边的朱翊钧：“哥哥，为什么要让他对杜小……”他比划一，“那事。”

    朱翊钧说：“你对人的结构，五脏六腑的真面目不好奇吗？我好奇的。”

    这话听得张简修骨悚然，只想赶逃跑，但朱翊钧的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他逃不掉。

    荒郊野外，寒风刺骨，此时已经冬季，杜小昨日才葬，尸保存完好。陈实功一刀切开她的右腹，里面却已经腐烂得不成样。

    冯保虽然不是医学生，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知这是因为严重的染所致，阑尾本来就已经坏死，细菌繁一塌糊涂，小姑娘实际死于腹腔严重染后引起的败血症。

    陈实功准确找到盲，割来，对着烛光仔细观察一番，又放在一旁，拿净的布，清理杜小的腹，准备复原。

    朱翊钧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的后，先看一那截早已腐烂的，有生理不适，移开目光，看向陈实功，问：“反正你都切开了，难不想看看其他脏腑什么样？”

    陈实功惊讶的回，而后笑了笑：“那就……看看吧。”

    “……”

    张简修要疯了，他年纪太小，承受不住这么恐怖的画面，趁着朱翊钧注意力都在陈实功上，赶爬上坑去。

    王安在一旁生了火，烧煮茶，给他倒了一杯：“三公压压惊。”

    张简修接过茶杯，茶在火光映照，呈现暗沉红，让他想起陈实功刀上的血，差没一吐来。

    那边，朱翊钧又让人取来纸笔，递给陈实功：“不画来，你怎么记得住，记不住怎么一步钻研？”

    陈实功认为他说得对，又低看了看自己的手：“我这两个小厮不识字，还得劳烦公。”

    这个简单，朱翊钧把刘守有拉来帮他记录。

    刘守有小声对朱翊钧：“我不行。”

    朱翊钧瞪他：“你怎么不行？”

    “我读书少，要写白字。”

    “你不是士吗？”

    “武士。”

    “武士也是士。”

    “……”

    陈实功一边观察各个脏腑的位置、形态特征，一边把看到的说来，刘守有帮他记录，朱翊钧在一旁监工。

    陈实功很投也很享受这一过程，时不时会叫朱翊钧过去一起看：“早在一千多年前，《八十一难经》就有记录胃、小、大的位置，与之相比，几乎一致。”

    朱翊钧说：“所以，一千多年了，你们这些医者，竟然也不清楚脏腑、经脉位置。”

    陈实功无可辩驳，医者也要读《四书》、《五经》，也要受到“仁义礼智信”的约束，陈实功已经是其中之异端。

    他也曾尝试打破人们落后的观念，结果被赶了来，白白送掉了杜小一条命。

    师父让他反思，他也想明白了一个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自己默默持就好了，不必非要别人认同。

    这一场攸关大明医学步的解剖学探索，就这么个简陋的环境中草草行。

    结束之后，陈实功仔细为杜小合归为，整理好她的遗容，又重新放回棺材里，叫小厮填坑。

    朱翊钧回来喝了杯茶，那边完工之时，天已经蒙蒙亮。

    张简修松了气，这一晚对他的冲击太大，总算可以离开了。

    朱翊钧却和陈实功一起站在杜小墓前鞠了一躬，陈实功说：“在替天百姓，谢小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