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平常一向温声细语，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他用稍显的语气说话。但即便如此，方应琢的讲话声也并不大，却让我失语了更久。

    刹那间，我想到了另一个人。

    我最喜的诗人是李白，那位素未谋面的笔友非北也一样。

    非北还寄给过我一本《李太白全集》，我在中期间反反复复地看过很多次，有段时间睁想的是青崖白鹿，梦里又梦见江荒。看过的诗句总是自然而然地记在了脑里，又顺手写作文，反正批卷老师也吃这一，我的作文分数总是很。

    然而后来接二连三的意外叫我认清现实，我也不再愚蠢地认为自己非同凡响，不再觉得自己与粟镇的其他人有什么不同，都是被命运折磨的可怜虫罢了。

    蓬蒿就是蓬蒿，永远也没办法变成鸿鹄或鲲鹏，既然生活已经是一滩烂泥，越挣扎反而会陷得越。

    见我迟迟没有反应，方应琢误以为他这一番话打动了失足少年，开始殷切地趁打铁：“是因为手伤才没考好吗？秦理，试试复读吧，你还这么年轻……”

    真是麻烦。没想到方应琢虽然笨手笨脚，脑倒是还算灵光，猜得真准。

    这觉很奇怪，我的脑里冒一新鲜的类比，就像在看动画片的小孩正准备关掉电视去写作业，结果妈妈这时声呵斥孩去完成功课，反而会让人想要报复地赖在电视机前。

    因此，听见方应琢这么讲，我非但不买帐，反而愈发烦躁，产生了一想要反驳的冲动。

    他一个衣无忧的小少爷懂什么？

    趁他说话之际，我甩开了他攥住我的那只手。余光里，我隐约看见了方应琢的表，他无措地微微睁大睛，看起来很不解，还有难以掩藏的委屈。

    我冷笑一声：“方应琢，人都是会变的。无论当年怎么想，不代表现在的我还是那样。你是我什么人？就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你太越界了。”我告诉他，“不该问的事别问，不该打听的少打听，不要多闲事。”